“宁耿,宁耿。”
急促又微弱的声音不断呼喊着他,宁耿站在宁家大堂外,白嫩的小手抓着门框,眼神迷茫。
堂内十一岁的宁昱面向门口,却不是在看他,而是仰视背对他而站的父亲。
“我一点也不喜欢宁耿不喜欢宁筱,是他们毁了我的家,我讨厌他们,讨厌你!我讨厌你们所有人!我还讨厌阿娘!为何要生下我!”
小宁昱红着眼,攥着拳头,眼睛一瞥看到宁耿,脸上闪过一抹惊慌,嘴唇嗫嚅,最终还是没说出更伤人的话来。
“宁昱,向你阿娘道歉。”
“我不,阿爹,把他们赶出宁家好不好,我们一家好好生活不好吗?”
“宁昱!”
“他们不走我走!”小宁昱气红了眼,一言不发瞪着宁延安。
宁耿望着这一幕,心想宁昱不会是这个性格。
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
“宁耿!宁耿!”
呼喊声还在继续,宁耿闭眼,清楚地意识到这是假象,心中默念静心诀,摒除杂念。
血腥味在下一瞬充斥鼻腔,冰凉的物体贴着他的手腕,宁耿猛地睁眼,梦中歇斯底里的人趴在他的床头,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
“醒了?你先听我说。”宁昱满身血污,全身上下无一块好肉,抖着手指从兜里掏出一张卷轴,气若游丝道:“此乃秘闻,切莫打开,一定要亲手交给真传,长老问起,一律说不知。”
宁耿大脑轰地炸开,一片空白,机械地收起卷轴,嗓子像卡住一般,发不出声音。
“切记,一定要是真传,就算父亲问你,你也要说不知,听到没!你要信也只能信宁亦珵!”
宁昱见宁耿一脸呆滞,搭在宁耿手腕的手指动了动,喘出一口粗气,语气柔和下来,“吓到了吧,抱歉啊。”
宁耿一眨不眨看着宁昱颈侧露骨的伤口,以及渐渐涣散黯淡的眼睛,沙哑着嗓子道:“哥?”
声音几不可闻,垂危的宁昱却还是听到了,惊讶抬头,只见平日神色自若的宁耿眼眶通红,嘴唇苍白,颤抖着手摸上了他的腕骨。
将死之兆,回力乏天。
宁昱不自在摸了摸鼻子,这好像是宁耿时隔多年第一次喊他哥呢。
“你——唉,是哥对不住你,下辈子再和你道歉,时间来不及了,记住我说的话,从未见过我,嗯?”
“嗯。”带着颤音。
宁昱无声叹了口气,伸手揽住宁耿脖颈,下拉抱紧,轻声道:“小耿啊,保重。”
“哥会保佑你的。”声音越来越低,搭在颈侧的手臂垂下,术法随之启动,冰凉的身体化为尘埃随风飘散,连带着血迹消失不见,像是从未来过。
“哥?”
宁耿抓了抓空气,环视四周,整个人茫然无措,不可置信地拿出卷轴看了又看,最终认命,这不是幻觉。
还不等整理好情绪,敲门声规律地响起。
“阿耿,睡了吗?”
宁耿一抹眼睛,冷下脸,收起卷轴,扬声道:“等等。”
“好。”
宁耿深呼吸,翻身下床,整理好衣服,装作刚睡醒的模样推开门。
门外宁延安悬在半空的手停住,“可是打扰你休息了?”
“刚歇下,不算打扰,只是——”宁耿抬头望向宁延安身后聚齐的五宗长老,疑惑道:“发生何事了?”
“宁昱,”宁延安停顿片刻,犹豫道:“来找你了吗?”
“爹?他怎会来找我?”宁耿垂眸道:“他找谁也不会来找我。”
宁延安尴尬挠了挠脸颊,宁耿低着头没瞧见,若是见到了,必然会发现这个孩子气的动作与他父亲极其不相配。
“咳,也是。”宁延安道。
“胡闹。”孟长老站出来道:“刚才宁昱分明是往这里逃的,进入宁家就不见踪影,大小地方搜了个遍,不在他这还能在哪!”
宁耿不卑不亢道:“若是不信,搜便是了。”
“搜。”
痕迹被宁昱抹除得一干二净,自然搜不到什么。
孟长老又道:“搜身。”
宁亦珵从人堆跳出来挡在宁耿面前,“干嘛干嘛,搜房间也就罢了,还想搜身!当我们好欺负?”
孟长老道:“此事事关修仙界安危,马虎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