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姨亲家,
一个就是园内厨房内
柳家媳妇之妹,
一个就是迎春之乳母。
这是三个为首的,
馀者不能多记。
贾母便命将骰子牌
一并烧毁,
所有的钱入官
分散与众人,
将为首者每人四十大板,撵出,总不许再入,从者每人二十大板,革去三月月钱,拨入圊厕行内。又将林之孝家的申饬了一番。林之孝家的见他的亲戚又与他打嘴,自己也觉没趣。迎春在座,也觉没意思。黛玉、宝钗、探春等见迎春的乳母如此,也是物伤其类的意思,遂都起身笑向贾母讨情说:“这个妈妈素日原不玩的,不知怎么也偶然高兴。求看二姐姐面上,饶他这次罢。”贾母道:“你们不知。大约这些奶子们,一个个仗着奶过哥儿姐儿,原比别人有些体面,他们就生事,比别人更可恶,专管调唆主子护短偏向。我都是经过的。况且要拿一个作法,恰好果然就遇见了一个。你们别管,我自有道理。”宝钗等听说,只得罢了。
一时贾母歇晌,大家散出,都知贾母今日生气,皆不敢各散回家,只得在此暂候。尤氏便往凤姐处来闲话了一回,因他也不自在,只得往园内寻众姑嫂闲谈。邢夫人在王夫人处坐了一会,也就往园内散散心来。刚至园门前,只见贾母房内的小丫头子名唤傻大姐的笑嘻嘻走来,手内拿着个花红柳绿的东西,低头一壁瞧着,一壁只管走,不防迎头撞见邢夫人,抬头看见,方才站住。邢夫人因说:“这痴丫头,又得了个什么狗不识儿这么欢喜?拿来我瞧瞧。”原来这傻大姐年方十四五岁,是新挑上来的与贾母这边提水桶扫院子专做粗活的一个丫头。只因他生得体肥面阔,两只大脚做粗活简捷爽利,且心性愚顽,一无知识,行事出言,常在规矩之外。贾母因喜欢他爽利便捷,又喜他出言可以发笑,便起名为“呆大姐”,常闷来便引他取笑一回,毫无避忌,因此又叫他做“痴丫头”。他纵有失礼之处,见贾母喜欢他,众人也就不去苛责。这丫头也得了这个力,若贾母不唤他时,便入园内来玩耍。
今日正在园内掏促织,
忽在山石背后得了一个
五彩绣香囊,
其华丽精致,
固是可爱,
但上面绣的并非花鸟等物,
一面却是两个人
赤条条的盘踞相抱,
一面是几个字。
这痴丫头原不认得是春意,便心下盘算:“敢是两个妖精打架?不然必是两口子相打。”左右猜解不来,正要拿去与贾母看,是以笑嘻嘻的一壁看,一壁走,忽见了邢夫人如此说,便笑道:
“太太真个说的巧,
真个是狗不识呢。
太太请瞧一瞧。”
说着,便送过去。
邢夫人接来一看,吓得连忙死紧攥住,忙问:“你是哪里得的?”傻大姐道:“我掏出织儿在山石上拣的。”邢夫人道:“快休告诉一人。这不是好东西,连你也要打死。皆因你素日是傻子,以后再别提起了。”这傻大姐听了,反吓的黄了脸,说:“再不敢了。”磕了个头,呆呆而去。
邢夫人回头看时,都是些女孩儿,不便递与,自己便塞在袖内,心内十分罕异,揣摩此物从何而至,且不形于声色,且来至迎春室中。
迎春正因他乳母获罪,
自觉无趣,
心中不自在,
忽报母亲来了,
遂接入内室。
奉茶毕,
邢夫人因说道:
“你这么大了,
你那奶妈子行此事,
你也不说说他。
如今别人都好的,
骗咱们的人做出这事来,
什么意思。”
迎春低着头弄衣带,
半晌答道:
“我说他两次,他不听也无法。况且他是妈妈,只有他说我的,没有我说他的。”
邢夫人道:
“胡说!你不好了他原该说,如今他犯了法,你就该拿出小姐的身份来。他敢不从,你就回我去才是。如今直等外人共知,是什么意思。再者,只他去放头儿,还恐怕他巧言花语的和你借贷些簪环衣履做本钱,你这心活面软,未必不周接他些。若被他骗去,我是一个钱没有的,看你明日怎么过节。”
迎春不语,
只低头弄衣带。
邢夫人见他这般,
也知道问不出什么。
也就不说她了,
却说出了惊天的话来。
你道她说了什么?
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