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于式在几名侍卫的掩护下,从墙洞里钻进了高津城外的宫殿。
这里原有女公子的亲兵把手,自从宫中出了事,女公子的兵士就撤了出去。芮蓍倒也派了人守护,只是守卫不像女公子当初那么严。因此于式潜入得并不费力,很快借着灯光,来到了正殿窗下。在屋内伺候的婢女看见有人来,忙出来引于式进入暖阁。
“太夫人,人来了。”婢女轻声报道。
进了门,于式便看见榻上半倚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妪,半合着眼,身后有一个年轻的婢女侍候。那老妪的脊背虽因年龄而略有些弯曲,脸上也显现出岁月的沧桑,然而这一切依然无法掩盖她高贵的气质,光是坐在那儿,就让人感受到一种旁人难以企及的威严。
老妇人睁开了眼,在看到门口站着的人的那一刻,突然眼神一变,微微张开了嘴,却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孩儿不孝,让祖母受苦了。”
于式按照月姬教的,跑了几步跪倒在太夫人面前低声哭诉,说自己如何如何想念祖母。他看到老妇人流下了眼泪,不知怎的真动起情来,以至于嚎啕大哭,全然不像演的。
“好孩子,离近点,让我看看你。”
于式听话地跪近了一些。老妇人的手在他的脸上、眉角摩挲着,略有些粗糙,却十分温暖。她又略敞开他的衣领,看到他锁骨窝处的淡金色胎记。她像是满足了般地点了点头,又替他整理好衣领,拍了拍他的肩膀,长舒了一口气。
“我的儿,老妇盼你盼了太久,老天有眼,你总算回来了。”
于式觉得很神奇。老太太和月姬都能一眼就能确认他的身份,既然这样,为什么他十多年来窝在阙春小城之中,却从来没有人认出他来呢?
他告诉老太太,自己十多年前就被掉了包,一直在阙春生活,隐约有些儿时的记忆,却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要不是此次准备入城,还不会被认出来。
他说起小时候的事,老妇人更是泪流不止。看来月姬说的那些事,真的发生过啊。
由于守备松懈,一些从前和太夫人亲近的,竟有机会进宫与太夫人陈情。前几日,她执政时的旧臣庞切来找太夫人叙事,悄悄告诉她,他似乎找到了真正的公子羽世。
这段时间,城中有传言,说回来继位的新君是假的,而她当初把他撵了出去,似乎令这一言论更加有说服力。偏偏新君固执地称自己就是公子羽世,恪守孝道,也没有对她动手。
的确,她很清楚那家伙不是她的孙儿,她最厌恨鸠占鹊巢的低贱玩意儿,大骂着把他打了出去,可她却也对找回羽世并不抱希望。庞切身为旧臣,现在虽然辞官赋闲,可当年却是见过世儿的。因此她才说,可以让那个年轻人来,叫她看看。没想到这一看,还真是她的世儿。
“儿臣此次来,还想借祖母的玉玺一用。”闲聊了半天,于式终于步入正题,道,“他日驱除贼人,儿臣便将玉玺奉还,并接祖母回宫。”
盛国的玉玺有三枚,一枚属于盛君,一枚由女公子掌握,还有一枚在班氏手里。班氏垮台后,把玉玺一并拿到了城郊的宫殿里,女公子也没有收回,只是那个玉玺几乎成了班氏的私印,几乎没有什么效力。
班氏擦了擦眼泪,叫婢女去找。很快,婢女捧出一个漆木盒,交到太夫人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