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国与宣盛以前征服过的政权不同,那里土地广袤,军队强大,然而最难缠的是几年前那里突然出现一个邪乎的军师,能用巫术作战,令对手身患蛊毒,身陷奇阵,辨不清方向。宣盛不信妖术,如今却也遇到了困境。若只是退守,盛军还有撤回的余地。若是宣盛在战役中出了什么事……
上弦不敢想象。
几天后,一个叫惠仓的男子秘密求见,称自己本是大司寇赵放的门客,有意入秦寻求联手。上弦与此人交谈了一阵,发现此人辩口利舌,对战局的判断与他也不谋而合。于是几天后,他便拿着符节偷偷出了盛宫,一路向西不提。
秦与南国素来不睦,若能乘南国与盛国交战之际出兵,必会成为强大的助力。惠仓此行,必要说服秦君相信盛国的军事实力足以与南国相匹配才行,否则事情会很被动,盛国的地位也会遭到贬低。上弦倒是信任惠仓,只是此行若是成功,秦坐收渔翁之利,恐怕要进一步扩充领土,成为更为强大的力量了。可是女公子危在旦夕,他一定要保证女公子性命无忧,别的一时也顾不得了。
朝堂上,上弦并未透露风声,一是怕朝臣反对,应付起来麻烦,二也是为了防止打草惊蛇。巧的是,自那次以后,使者便不再传递消息,这下倒不怕走漏风声了,可是这样一来,相当于他们与公子断了联系。
盛君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朝中早有人讨论立新君之事,上弦暗暗观察,这些人大致分为两派,一派支持立盛许为新君,另一派则支持召公子回国继位。可眼下送信的有去无回,也不知公子到底出了什么状况,上弦只好把立储的事压下来,言等公子回来再议。正是内外都不安定的时候,偏偏赵放大病了一场,几日不上朝,上弦与众臣对峙,更是焦头烂额。
这日下朝,上弦出宫来到赵府,赵孺人亲自出门迎接。赵放的妻是一个端庄内敛的贵妇,此刻不施粉黛,气色也不大好。一问身边的使女,原来是因为赵放的病总不见好,主母日夜操劳,才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上弦与赵孺人聊了一会儿,得知赵氏近日浑身乏力,出现气血两虚的症候,医者来看过,却诊断不出病因,如今只是吃些补药滋养,也不见好。
上弦便要见见赵氏本人,于是孺人派使女引上弦来到赵放的居室。只见塌前还坐着一个人,紧紧捏着塌上那人的手,单看背影也能看出他内心的不安。
薰炉上飘着袅袅的烟气,整个屋子内散发着一丝沉闷的甜香。上弦心想,若是女公子在这儿,恐怕要说什么“气不流通,如何能好”之类的话了。
“大人,郭先生,相邦大人来了。”使女报道。塌前那人这才动了动,扶塌上之人坐了起来,然后回过身,与上弦相对行了个礼。
“战事紧张,就算是担心司寇大人,郭子也莫要怠工才是。”
上弦早听说郭钰三天两头地往大司寇府上跑,今日一见,越发觉得不寻常。他也不好直说不是,只是以政务提醒。
“相邦所言极是。在下只是来看看……看看就走。”
郭钰脸色也不好看,全无往日闲适的模样,动作僵硬地告了退。
上弦这才看到赵放的模样。只见他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眼眶也隐隐发黑,竟和盛君的气色有得一拼。
“正是非常时期,卑职却染病在身,怠慢政务,实在是不应该。”赵放掩着面咳嗽,抱歉道。
“大司寇且先养病,朝中之事,我还能够应付。”上弦面上波澜不惊,道,“刚才的话……不是意指大人。”
赵放叹了口气,道:“终究是卑职之过。郭子事我如兄,却因我怠慢了公子的嘱托,实在不应该。”
听赵放这样说,上弦也不知是该不该安心。看来赵放熟悉律法,对于人情世故却想得很简单。想想公子也是,还一直把上弦当小孩子呢。
上弦问候了病情,又简单谈起朝中之事。大司寇虽然重病,但神智还清醒,还论得了政事。过了一阵子,侍者奉上汤药,上弦见那侍者有些眼熟,一时又记不得在哪里见过。已是午时,上弦心想出来也有些时候了,便起身告辞,赵放下不了床,便叫孺人相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