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略的问题引起了一片诡异的安静。片刻，青年回答道：“文化和礼仪的繁荣也是繁荣的一部分，贵族的重要职责，是维护秩序和传承文化礼仪。”

“所以你又修正了你的概念。”马略接着说：“那么贵族完全可以不用学习魔法，只要传承礼仪文化就可以了。”

“那是因为魔法是力量，贵族也是繁荣秩序的保护者。”

“你看，你又开始变了。如果魔法是力量，用来保护繁荣，那么魔法要对抗的敌人是谁呢？这些敌人是来破坏繁荣的吗？”其实看遍历史，大多数战争，有组织的暴力，尤其魔法的暴力，都是对着下层的农民和奴隶的。

这时另一位肌肉健硕的多利亚青年在补刀：“而且据我所知，亚森的商人们，侵田占地，排挤对手，不公平交易来发家致富。反而公平买卖，认真交税的人吃亏，忍受贫穷。尤其是商人，所有人都只在乎自己的利益，拼尽方法去挤占别人的利益。破坏你们繁荣秩序的人带来了繁荣，这不矛盾吗？”说完，多利亚的青年登上了台。花纹长袍的青年则默默退下。

肌肉青年继续说道：“如果正义是道德，那么没有人把正义当成是对自己的好事，会心甘情愿去实行，做正义之事是勉强的。在任何场合之下，一个人只要能干坏事且有利可图，他总会去干的，人性使然。所以，正义不能是道德，正义是秩序，是中立的。是最好与最坏的折中办法。任何一个有足够力量作恶的人---比如一名超级强大的魔法师，都绝不会和别人订一份契约，既不害己也不害人，除非他疯了。……我们需要一个稳定的秩序，保证贵族，骑士，农夫各尽其职……我们因着这份秩序，战胜了精灵帝国，这证明了我们的力量，我们将承袭这份力量，守护名为秩序的正义……如何守护？这就需要我们这些贵族，用体操训练身体，用音乐陶冶心灵，用那些经过严格审定的，关于诸神和英雄的好故事实施早教，陶铸孩子的心灵，培养我们的战士。”

“确实非常稳定。如果是这样，我不懂践行这份正义的多利亚，为什么那么多奴隶会起义，多利亚也一直在打仗，忙着守护这份秩序正义，四处灭火，代价未免太大了点。而且按照你的观点，将统一所有的信念来武装人们的思想，但这样的理论将无法得到任何一点更新，因为你们只认同理解并同意你们的人。”马略还是忍不住出声，少数几个点头，多数人摇头。

“因为人们没有信仰，没有敬畏，不知如何来，去向何处。所以才会迷茫。”一个少女说道：“不是所有的人都能经受教育，学习魔法。更多的人在迷茫和困苦中。”她穿着与众不同的白色法袍，在左胸附近绣着金色标记---中间太阳，两侧各一弯月牙。这是光明神的标志。“神的存在才能解释世间一切现象，而且将在死后将接纳他的孩子进入永生的极乐。现在的世界只是一个短暂的泡影。哪怕是在这个泡影中，也只有虔诚，笃信，平等，对他人保持关怀才能得到最大的安宁。”

哈杨嗤笑出声：“光明城的神官们可是百无禁忌啊，哪个主教不是一堆情妇，富可敌国。他们过得好现世，不知道天父会不会接纳这些正义之人到极乐去呀。”

人群爆发出笑声。白袍女孩涨红了脸。但还是辩解道：“只是你看到听到的，让你觉得他们不正义，世界只是瞬间，本来就没有绝对的正义！”

马略反驳：“你这个观点本身就是绝对的。如果没有客观正义，那么这个世界就是一片虚无了，我们就都失去了价值观，都无法知道自己做什么是对，什么是错。逻辑的一切出发点就都不存在。如果是那样，就真的只能指望光明神把大家都接走了。”

女孩还想分辨，被一个男性同伴拦住了，小声说：“神在每个人心中，会静静看着你怎么做，而不是怎么说。大人们口中的神和我们心中的神并不是一个。”

马略偷听到了。若有所思。看来，越是禁锢思想的地方，越会诞生新的思想啊。中世纪那么多大师，都是教会中人看来不是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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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后，正式的辩论开始。万灵厅被划成了8个方块，分别展开。最中央摆着长桌，几个老师在翻看速写员的记录，并自行选择去哪个区域旁听。

哈杨也不见了影子。马略和同伴都分开了。在大厅西北角，正在听亚森的商业崛起。亚森是天然良港，还有一座产量稳定的银矿，也盛产染料，葡萄酒，橄榄油等货物。只用了短短三百年就崛起为几乎和多利亚一般强大的大国，拥有坚固的城墙和强大海军。更重要的是，他们发行的货币，质量一流，银9铜1，关键是品质稳定。很快就受到了商人们的青睐。而且利用武力和商业做后盾，统一了艾芙洛大陆上很多国家的铸币权。讲演者文采斐然。让大家了解到繁荣可以解决吃饱肚子问题，繁荣可以养活海军和魔法师保卫自己。完美扣上了力量和正义的主题。

演讲的正是上午花纹长袍的青年，显然他受到马略等人的启发，补完了自己的论点。讲完后向马略看了过去。似乎等着马略开口。于是马略果断应战：“你们重视商业交换。亚森的土地种满了葡萄、橄榄。你们用葡萄酒、橄榄油、染料和货币造就了一个非凡的国家。你们用这些去交换粮食和魔晶石。确实造就了你们的繁荣，然而却是少数人繁荣。其他国家的国民，甚至亚森的自由民，都没有享受到半点好处，只有亚森贵族得到了巨量的财富，代价是其他人的赤贫。”

“我查阅过亚森几名学者的笔记，贾图、色诺芬和阿奎那，这几个人生活在不同的时代。整整三百年里，农田的产量几乎毫无变化，以大麦为例，都是每亩2塔兰特（1塔兰特相当于66公斤），这里面将近四分之一是种子，净产出只有1.5塔兰特。种植面积我没有准确的数字，但我有亚森市政厅的收入情况，折算成大麦，在一百多年前达到峰值后，居然是逐年减少的。每年亚森进口的粮食大概在60万到70万塔兰特之间。那么显然亚森的人口增长也已经停滞了---毕竟是人就要吃粮食。你说的繁荣，是不是亚森普通民众的繁荣，你说的正义是否亚森普通民众的正义，我对此深表怀疑。繁荣是个好词，但经过亚森的商人和官员们的贵族共和制度之后，这个繁荣是假的，是沙滩上的城堡。”

马略说完。一些少年少女纷纷附和。花纹长袍青年不服气说道：“你什么都反对，那你说什么是正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