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语气越平静,我越愤怒,不由的想起归玉石林的事,“你个伪君子!我就不应该把你背到这!让你自生自灭好了!”
这时,清澈的河水中,突然爬出来好多人身蛇尾的人,他们和蓝准一样干净纯粹。他们攀爬上白色的树,尾巴卷着树枝,仰头看着圆圆轮廓没有杂质的光,我也抬头望去,这里好像一处黑暗的井底,被一只发着白光的星星严丝合缝的堵住了井口。他们有的目光空洞,眼睛一丝不眨的望着光,有的低着头看着花心露珠,有的缠绕在枝上,整个人柔软的像缠绕在树枝上的白纱。
我悄悄贴在蓝准身边问:“我们刚才说的话,他们不会全听见了吧?”
蓝准看着他们,缓缓摇头:“他们只是空壳而已,什么都不会知道的。”
“空壳?他们在动啊?”
“木偶也会动,人在操纵。他们动,是水木川的规则在操纵。”他面色冰冷,仿佛口中都冒出寒气。
“他们为什么会变成空壳?”
蓝准冷冷的看了一眼树上的人,转身走了,我也赶忙跟上他,我怕跟不上他,会迷路,这里只有空壳,空壳是指不了路的。
不过…我刚才恍惚看到树下有两个镌刻很深的字,光照不到字的笔画沟壑里,所以,那灰色的阴影有点扎眼,好像是…合欢。
我们走出了这被白光照亮的井,走出光幕一瞬间,天是黑的,周围是黑的,黑的伸手不见五指,我缓了好一会儿才重新能看见微弱光亮,回头再看水木川,它已经不见了,前前后后都是微热的黑色的铺满僵石碎片的路,好像刚才只是幻觉。
我顿感压抑。
蓝准伸过手掌,他的掌心浮出一个发着柔白光水球。他收回手后,水球跟随着我,围绕着我。虽然它没有让一切变得明亮,至少我眼前是亮的。
我心内杂乱无比,脑海中回溯着我们的过往,我不禁脱口而出:“蓝准…我觉得我就像个蠢驴,你在我头上绑了一个我爱吃的果子,我的眼睛只能看到那个果子…我跟着果子走,而你在我前面…我看不清,也感受不到你的心…我有点怀疑你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想相信你,这和事实没关系,是我在赌。”
蓝准走在我旁边,没有回应我。
一路上我们一直沉默,我知道他也不知道去哪,否则以他的灵力一眨眼就能到的地方,他不会这样不急不慢的走。
“你说,大地灵气有五层,是哪五层?人的灵渊为什么很难突破?”我想找些话题来打破沉默。
“静,动,恒静,恒动,洞心。”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人的灵渊难突破,是因为…人的肉体和灵魂是割裂的,他们的精力几乎都用来磨合这个裂缝…”
“你也是吗?”
“自然。”他无奈应道。
“你们水木川的人,不像人。”
“怎么不像?”
我打量他一眼笑道:“大多数人都不会变化,你们还能变化呢。”
“人会。”他肯定道。
我在玩笑,他在认真。
“我隐约记得,在天言楼时,我见过一个少年,他也是水木川的。我不记得他的样子了,但我记得,他不似你们这般淡淡的,他像一团火。”
蓝准目视前方,神色略微恍惚…
我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你在听我说话吗?”
他回过神看着我,那瞬间,眼神空洞,神色冷漠,像个陌生人…我心头一阵发冷…
“在。”他勉强微笑一下。
此时,一片黑羽划破了昏暗的天地悬落在蓝准面前。
蓝准接下这片羽毛跟我说:“鹰人首领有召。”
我心虚的低头思考…那鹰人首领不会想算账杀我吧…
这时…一颗头颅从天而降,它摔碎在我二人面前,已经辨不清具体样子了……但依稀可辨,是鹰人的脑袋。我知道,那是雪荣的脑袋…
“他召你?”我抬眼试探的问蓝准。
蓝准缓缓摇头,并将那黑羽在指尖捻成灰:“我们。”
没办法,我只能如实相告:“我…把鹰人女领主雪荣的肚子剖开了…她吃人本就不对,我拖着她到鹰人首领面前,要首领治罪于她…首领当着我的面说将她分体抛至天下…他的确治她的罪了…可我担心那鹰人首领召我们前去,不会是想报仇吧…”
蓝准注视我,神色严肃:“你用什么办法伤的雪荣?”
他好像根本不在意事情的过程,我所担心的,他一点都不担心……
“我用…一个符咒…我自以为狠毒的符咒…”
他伸过手来,摊开掌心:“能再画一次给我看吗?”
我摇摇头:“想不起来了。当时,雪荣说鹰人首领要令你和她结亲,我顿感屈辱,才动念伤她。鹰人作非作恶,无视人律,以人为食,怎可与人结合…”
他收回手,平静道:“我知道了,你在那片枯朽石林等我。”他说完,我眼前只剩一阵冷风…
他孤身前去,想必已心中有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