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大内可不比你的山海关,能打仗怎么了,大理寺关着的老朋友哪个打仗不比你强。”
这话他作为堂弟,始终没有当面说出口。
到处都是砸坏的水榭,散乱的货物,洗劫一空的民宅。
好端端一个鹭岛,转瞬之间半壁废墟。
红夷大炮不见响动,倒是海盗帆船上的连环炮不断喷射着恶毒的火焰。
随手捡起地上的火把。
背上的弟弟没有睡着,眼睛发直,望着这一切。
作为见证者,他会向后来者如何讲述这段历史。
朱栩只希望自己不要做一个胆小鬼,而是堂堂正正的指挥战斗,和这些来自海外异域的牛鬼蛇神,一决生死。
纵使保卫不了他苦心经营的辖地,至少可以让人民铭记,曾经有位城主,为了守护他的臣民,长眠于此。
这也许是他不肯放下肩头的弟弟,更深层的原因。
他需要一名顽强的见证者,来为后来人讲述这一切,他朱栩,来过。
一路寻至他那艘四桅三层的巨大龙船处,停泊在被炸毁的廊道尽头。
踩踏着燃着火焰的木板,断裂的木梁。
朱栩能听到激烈的打斗声,呼喊声。
顺着残破不堪的麻绳,帆布,即使双手被烫伤,燃烧着桐油的火焰,朱栩和他背上的男孩,都没有坑一声。
坚毅的眼神,男人之间的信任。
徒手攀上浓烟滚滚,光滑如漆的大船。
在海浪中摇摇欲坠。
那尖底的船头时而跃出海面,斩击着浪涛,彰显着它乘风破浪时的勇猛,即便他尚未真的一逞疆场。
翻身一跃而上,救下一名舵手,贯穿一名凶悍独眼的海盗,剑尖滴落几滴血后,便再无瓜葛。
“闽王府的卫兵呢?海军衙门的千户呢?都到哪里去了,为什么没有及时发动红夷大炮,让这些海盗这么容易便能登陆?”
朱栩吼了几句,意识到一个小小的舵手,坚持在自己岗位上,已经算是英雄了。
“白岚,白岚先生!”
本来一身干练,短衣短袄的海军短装,此刻到处都是烧焦的痕迹,赤裸着上身,露出一块块的紧实肌肉。
眼中布满血丝,已经是强弩之末。
舵手仿佛见到救命稻草一般:
“海军衙门上面来人,越级指挥,几位大人不敢不从,只有我们闽王府的亲兵……”
朱栩站在这艘他曾经引以为傲的龙船上,四下望去,到处都是一片火海,四方木架搭起的高台哨楼上,竟然仍旧有黑影重重,在四下扫视,打着令旗。
“那是怎么回事?”
舵手也朝朱栩手指的方向望去,痛哭道:
“白岚先生,不,闽王爷,那不是自己人,是海盗!”
“吹号角,要兄弟们全部上岸,我记得这艘船还藏着数桶黄药,插上雷管,全部抛到海里,把整个码头点着,玩把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