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2023年12月24日，是西方文化的平安夜，年轻人们站在这个节日会互相赠送苹果传达祝愿……”

林麓打开了电视，新闻频道正播报着新闻与采访。林麓父亲最爱看的就是新闻频道，想来这个台，也是他生前看的最后一个电视台吧。林麓红着眼眶，看着电视：

“我回来了。”

他这样对着电视机说道。亲人去世后的伤痛，是两个阶段的，第一个阶段是麻木，是无法接受，就像林麓在车上那般，当然也有可能会被巨大的悲伤覆盖；第二个阶段才是最痛苦的，如果把巨大悲伤笼罩比喻为斩立决，那持久性的，关于亲人的回忆，则是一场无休止对于灵魂的凌迟。

电视打开，屋子里也算是有了一些生活气息。林麓红着眼眶，从卫生间端出一盆热水，将扫帚拖把全部找了出来，准备将房间全都打扫一遍。

“这两年在大城市，我过得很不开心。”

林麓一边擦拭着桌子上落下的灰尘，一边自言自语地说道。

“每天都在加班，每天都在被领导指责。”

“工资也不高，其实也就7000，房租水电一交，根本剩不下多少，我其实偷偷算了算，就算我转正了，职级提一级，工资也就涨了500块，算下来我要500年才能在S市买一套房子接你过去住。”

“喜欢的女孩子？倒是有遇到过一个，那是我的大学同学，跟我不再同一个公司，她家里倒是城市里的，爸妈都是老师，不太喜欢我。”

“我听赵叔说，有人去我们的菜市场找麻烦？今天先把我们的房子收拾一下，明天我就去菜市场，你放心，肯定不会落下的。”

林麓将房间打扫了一遍，一边打扫着，还一边像以前一样给父亲汇报起自己的生活来，随着房间里的灰被逐渐清理干净，林麓心间笼罩的一层雾，也被消融几分，因为比起悲伤，他现在还有个最重要的任务：继承父亲的遗愿，把菜市场重新张罗起来。

“噗。”林麓走到父亲的房间里，将桌上那以前的市场规划图拿了起来，上面是父亲用手一笔一笔勾勒出的区域板块，每个摊位的大小甚至精确到了毫米级别，摊位归属人写的不是名字，而是一个又一个亲密的称呼：老马、老齐、王大娘、胖子老赵、阿省……

“那场泥石流过后，按理说，菜市场重建起来以前的商户应该都回来了啊，这个菜市场附近可是有五个小区，怎么没有菜农愿意过来呢？得去问问赵叔和张姨。”

想到这里，林麓拿起菜市场的老布置图，往外走去，敲开了赵叔的门。

“赵叔，为什么从20年开始，咱菜市场就没有商户愿意过来了？”

小太阳旁，林麓将规划图递给赵叔，让赵叔一边看着，自己也问了起来。

“害，这还不是对面那个开发商搞的鬼。”

张姨给林麓倒了杯热姜茶，也坐了下来。

“是，当年我们菜市场对面本来是个五金批发集市，后来不是县城新区规划吗，就把五金批发集市弄到新区去了，这块地后来也是被买了去。你真别说，老林的本事倒是真不小啊。”

赵叔看着手中那张规划图，也是连连赞叹道，林麓却是眉头紧皱：

“也就是说那开发商要抢我们的菜市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