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青山带着离离快马到了银绳县，将马系在城外树上，越过城墙翻进一户民居。

这户人家家里有个和离离差不多大小的女儿，王青山来时看到便偷偷顺走了一双袜、一双鞋和些许吃食。

当然这个差不多大小只是身材大小，而不是年龄。

十六岁的离离由于长期营养不良，发育迟缓，身形明显比同龄的孩子更小一些。

此时这户人家都还在熟睡，王青山轻车熟路地径入闺房取了两套衣物，同时在小姑娘床头放下二十两银子。

原路出来时天色已渐渐亮起，他们骑上马沿着城墙直奔城西而去。

城西外不远处的山脚下有一间简陋的铁匠铺，门口地上散乱地摆放着一些打制好的农具。

王青山将离离抱下马，牵着她进门。

只见有个老者正躺在躺椅上悠闲地抽着旱烟，屋内烟气氤氲仿佛能抚平他满脸的皱纹。

屋里的布置与王青山记忆中的一样。

他扫视一圈，一边将一个木台子推到铁毡边上，一边对老者说道:

“老王，来活了，把你那把压箱底的乌金凿拿出来。”

然后将离离抱到台子上坐好，卷起麻布下摆，露出脚上的铁链。

老者眼前烟雾弥漫，一时没看清来人。

他一边慢悠悠地起身，一边嘟囔着:“哪个老小子大清早的就来扰我清净，一天也不让人安生。”

待起身看清眼前陌生的一男一女就有些疑惑:“你们是哪家的娃子，我咋没见过你们？”

王青山在台子上拍下一块银子:“十两，赶紧的，给我把这链子取下来。”

老王原本还有些混浊的目光瞬间清明。

以不符合一个老者的迅捷速度扑到台子前抓起了银块，用牙轻咬后塞到怀里，激动地道:“您就请瞧好吧。”

然后转身去里间取他的宝贝乌金凿。

等到取了凿子出来才看到需要自己处理的铁链，老人看着毛离离脚腕上的累累疤痕，不由地低声念叨:“造孽呦。”

但已年过花甲，遍看离乱的老人也没有多说什么。

离乱年间，人世皆苦，还能活着就算是大幸了。

离离坐在木台子上，正好能将脚够到铁毡。

王青山将原本缠在铁环上的棉布取下来，然后细细地缠到女孩小腿、脚腕与布袜外做好了防护。

最后将铁环的一边在铁毡上放好，顺手递给老王一把铁锤。

老王看着他好像做过一遍似的熟练动作，犹豫地看着自己惯用的锤子愣了愣。

‘不是，怎么回事，到底我是铁匠还是你是啊，怎么感觉这个从没见过的小伙子比自己还要熟练似的，要不你自己来？’

想归想，但毕竟收了钱了，他还是接过铁锤，将凿子支在铁链上一下一下挥动了起来。

老铁匠的手艺在王青山这里已是经过检验的，自然毫无问题。

在锋利的乌金凿头下，不过百来锤就将铁环凿出了一个狭小的缺口。

再转个边重复操作。

随着最后一丝连接中断，这根束缚了离离十年的铁链终于从她脚上脱落。

看着离自己远去的铁链，感受着右脚上从未有过的轻松，这一刻她悬在空中的右脚甚至有种漂浮在水中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