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此分析，郑秋和宁三娘都被深深震撼到了，折服于秦易的智慧，抛来崇敬的目光。

张书生同样装模做样地点了点头，抖了抖腰间的书袋。

“原来如此，呵，看来吾的演技仍差了些，自觉天衣无缝，却仍旧被尔识破。

“吾的确不想在白天对付尔等，可既然已经被找到了原尸软肋，吾不提前动手也不行了。”

说完，张书生昂起头颅，脚底上浮，全身的血色迅速地流失，变得极度苍白，皮下的青色筋脉赫然可见，凶相十分骇人。

情状与先前的岳修士相似，不过这具名叫“张书生”的躯体，是被夜游邪的邪首附身了，伪装的能力更强。

而今的形势虽千钧一发，但双方刚刚各自大战了一场，都有不小损耗，此刻都不愿莽撞出手。

正好，秦易也对这邪首的来历甚为好奇，稀里糊涂地打架无甚意思，便问道：

“你也说说你的故事吧，你和这座书院到底有什么仇怨？要打也打个明白。”

被秦易提及不堪回首的过往，“张书生”的眼中骤然闪过一缕愠怒之色，干瘪的脸颊隐隐抽动。

但转念一想，不如利用聊天之机，拖延出恢复的时间。

“吾在此处狩猎近百年，杀人饮血无数，尔倒是第一位问吾这个问题的。也罢，吾就让尔死个明白。”

言此，张书生顿了顿，恨恨地道：

“吾原名乃为钟卓，曾经是秀达书院中的一员普通学子。当年这书院在晟朝境内赫赫有名，培养出了十数位朝廷重臣。

“吾幼年时，家父倾尽家财让吾拜入此中。吾十几年悬梁刺骨、寒窗苦读，只希望有朝一日能金榜题名，从此翻身改命。

“然而不论吾怎么努力，都是屡试不第，若是吾学术不精也就罢了，而可笑的是，那群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却纷纷高中。吾百思不得其解。

“一次偶然的机会，吾发现他们在醉酒时骄纵吹嘘，无意间吐露出真相。原来书院的山长早与主考官串通舞弊，向贵胄子弟高价兜售考题。

“那一刻吾感觉一切信仰都崩塌了，自己活得就像个笑话。吾固然不算什么天纵之才，但辛勤努力也不该被如此践踏欺辱！”

“吾满怀愤懑只想报仇，但往日精力都用在读书之上，手无缚鸡之力，岂是那些强壮护卫的对手？

“后来吾听说还有修仙一途，或能一雪前耻，又像抓住救命稻草般四处拜山求访，却被正道宗门的看门弟子嘲讽：没有灵根不能修行。

“吾登时绝望了。

“无奈之下，吾孤身一人投入深山，希望被野兽吞食了此残生，然终究蒙天不弃，饥饿濒死之时，竟然有一魔道修士感应到吾身上的凶煞怨气，愿意助吾一臂之力。

“代价是吾要永远听命于他，哪怕要忍受非人的折磨和痛苦。

“吾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他用秘法改造吾后，将吾投入邪灵堆中，让吾忍受被邪灵抽精取血的痛苦，直至吾煞气激发邪力大涨，将这些邪灵收归为己用。

“而后，吾终于等到了复仇的机会。

“时值书院举行百年庆典，历届科举及第的学子都会到场参加，甚至有当朝的大官出席庆贺。”

“吾乔装易容混入学子队伍，待确认仇人都在现场后，便在他们最得意的时候放出邪灵，大开杀戒！

“尽管其后吾也气血耗尽、身死化邪，但吾从未后悔。吾此生从未像那天那般酣畅淋漓过，哈哈哈哈！”

钟卓越说越上头，声音越来越狠厉，本就不多的理智彻底被疯狂取代，肆意狂狷地笑着。

秦易看着他癫狂的模样，心里却无尽唏嘘。

倘若往事真如钟卓所言，他倒确实是个可怜之人，若非遭遇不公前途无望，也不至于沦落至此。

仇虽报了，可惜终究误入了歧途，无人能救。

秦易摇了摇头，难得显出悲悯之色。

而钟卓许是恢复得差不多了，觉得无需再忍，歪着头颅审视着秦易的反应，终于恼怒地说道：

“怎样？现在满意了否？

“那就该受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