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难道不该逃跑吗?”刘菁反问。
小时候,她的母亲,会因为父亲给她布置的课业太过繁重,据理力争,说“她这么小,身体最重要”。
因为教育理念的分歧,他们差点离婚。
可随着弟弟妹妹们的接连出生,母亲就像被困在了家里。
虽然他们家不缺仆人,可主人与仆人之间的猫鼠游戏永远在持续。
为了让孩子不哭闹,奶娘和侍女敢偷偷打骂小主人,威逼恐吓他们不要出声,甚至敢喂婴儿喝不知道哪里求来的符水。
必须要有一个人盯着他们。
所有人都认为,这是母亲该做的事情。
久而久之,母亲的人生里就只剩下抱怨、顺从、愤怒,父亲的一举一动牵动她的喜怒哀乐。
她变成了一抹影子,一个名为“刘家家主夫人”的摆设,一个再也不敢提离婚的,面目模糊的女性。
“人人都说她命好,夫妻恩爱,儿女绕膝,个个孝顺有加。”
“我只觉得恐惧。”
“小时候那个鲜亮明快的母亲,真的存在吗?”
“是不是我记忆出了问题,那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幻影?”
刘菁像是在问祁寒,又像是在呐喊,在宣泄某些沉淀许久的情绪。
“我用二十年的时间,亲眼目睹了一场漫长的,以爱为名的谋杀。”
“我怎么能不逃跑?”
“我怎愿意去做下一个摆在供桌上的祭品?”
祁寒平静反问:“那你成功逃走了吗?”
灵青虞听到这里,轻轻叹气。
刘菁无法忍受这样的质疑,怒道:“我假死成功,离开了这恐怖的家,我——”
“你投靠了南楚大郡主。”祁寒打断了刘菁的情绪宣泄,“成了她的手下。”
灵青虞“咦”了一下,好奇地问祁寒:“你从哪知道的消息?”
“猜的。”
对祁寒而言,这是一道简单到根本不需要花费时间的推理题。
叶弦见证了祁婉大闹婚宴,以他的记性,自然扫一眼就把宾客们记了个熟,更不会落下关键的新人双方。
所以,叶弦很轻易就知道,新娘来自南楚大世子妃的家族。
他把自己看到的一切告诉了祁寒。
再联系这次的情报,祁寒很容易就得出结论,刘菁试图通过沈歌和李公子的事情,破坏吴家和大世子妃家族的联姻。
当然,这只是表象。
涉及到这种级别的联姻,别说是风流韵事,就算是人死了,那也要换人继续。
刘菁当然不会这么天真,她真实的目的,是希望家族震怒于她的“不识抬举”,将她处理掉。
“沈小姐没办法割舍父母深恩,阁下亦然。”
“但你又想要出逃、必须出逃。”
“内心撕扯的结果,就是你必须获取道德上的优势。”
“不是我主动想跑,我给过他们机会了,是他们抛弃了我。”
“他们不够爱我,他们只是利用我。”
“唯有‘确认’了这个结论,你才能理直气壮地舍下一切,远走高飞。”
这才是祁寒判断,刘菁一直都对父母的教导深信不疑的原因。
如果一个人认为自己的想法才是对的,那她根本就不用强行让自己占据道德制高点,以获取内心的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