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是不是要来了?洛基犹记得米德加德不同于常春的阿斯加德,也不同于永冬的约顿海姆,它有着独一套的季节流转,即便春去秋来的常识早已不适用于现在,气候受到了天灾的狂乱影响,变得极不稳定、喜怒无常。风中裹挟着难以捕捉的寒意,仍然让人渴望如约而至的四季。
洛基翻出了那件带有兜帽的黑色斗篷,上等布料和针线巧工也抵御不住时间的挑拨离间,边边角角的地方接二连三地冒出几根线头,手感也变得逐渐粗糙起来。他不由得想念阿斯加德的上等皮革,曾经热血的少年也痴迷于华而不实的精致铠甲,还有夸张显眼的头盔。斗篷在风中划过一道弧线,发出一阵呼声,洛基将它披在身上,拉低帽檐,走出了门。以他身形认出他的人识趣地装忙躲开,他一路上难得悠闲,脚步轻快。
他在一个三岔路口稍停了脚步。左手边的道路连接着乌特加德外围,在那个角落的荒野上,前不久刚刚竣工了一处墓园,悼念会也在那时如期举行。洛基出席的消息早已不胫而走,几乎所有乌特加德人都涌入了这块贫瘠的土地,怀念亡者,拥抱生者,同时也想趁此机会看看这位神出鬼没、面容英俊的首领。前任首领格里芬潜入偷袭报复,小玉的背叛与自杀式袭击,让所有人都没白来。忽略令人麻木不仁的伤亡之后,这场混乱可谓是大饱眼福,添足了酒后饭桌的上的谈资。对于洛基来说,更加重要的一点是他们总算亲眼见证了诡计之神是如何大难不死的。
洛基转动脚步,踏上了另一条路,为了保险起见,他略一施法隐去了身形,来到一处怪石嶙峋遮掩下的小屋前。房门被人猛然推开,一个人影跌跌撞撞地冲了出来,扶着栏杆,弯腰就开始吐了起来,吐到最后只剩下了干呕。
“你第一次不是吃得挺香的?”
安德烈闻言知人,局促地擦了擦嘴角,“我宁愿你骗我一辈子,我也不想知道那个肉罐头的原料……乌特加德根本没有牧场,也不养动物。”
洛基耸了耸肩,“我是随口一说,何况你那个时候看着准备英勇就义了。”
然而安德烈现在的眼神不再充满敌意和戒备,这让洛基很是满意,他知道年轻人的心容易受到情绪的蒙蔽,也是最容易笼络和安抚的。
“你应该很庆幸我没有去死吧。”
两人身后的木屋房门半遮掩着,里面似乎闪着某种机械设备上的蓝色光亮。
“我为你活下来的勇气而自豪,这并不完全是因为你能帮我做更多的事……你和我一样,身上背负着亡者的遗愿,对吗?”
安德烈沉默地点了点头,他心中仍有尚未纾解的谜团和心结,洛基能言善辩的面孔让他感到忌惮,可又不得不听命于他,不得不认同那些似乎毫无破绽的观点。即便如此,他必须承认在这里还算安稳的生活完全拜洛基所赐,很难想象在这个末日浩劫之后的世界,他竟然可以不愁温饱,不受苦寒,甚至还有一份能够发挥他所长的“工作”,他得到了高度的自由和生活保障。有那么一些瞬间,当他舒服地躺在摇椅上眺望天空的时候,他几乎想发誓永远跟随洛基了。但他心中始终徘徊着一个和彼得一模一样的幽影,极力地阻止他这么做。
洛基拍着他的肩膀笑道:“你可以考虑一下把你哥的坟墓迁过来,跟大家葬在一起。你也承认那座墓园的确很气派,不是吗?”
安德烈也自然而然地想到了那次悼念会,他抬眼仔细打量起洛基面容,“你是怎么防住那么近的爆炸的?”
“我没有防住,只是多亏了我血脉中的自愈能力。真是讽刺。”
“讽刺?怎么说?”
“那是另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洛基现在还不想讲述他的身世,那个故事适合一个酒后微醺的漫漫长夜。
安德烈知道如果是洛基不想主动吐露的事,无论如何旁敲侧击、威逼利诱都无法使他说出来,他只好耸着肩膀作出一副不怎么关心好奇的样子,“好吧……我只是想说……呃……我有一个猜想,关于悼念会上的刺杀。”
“噢,猜想!但愿它是令人耳目一新的奇思妙想!”
“悼念会前几日,我本来在外执行任务,你批准过的……”洛基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还记得,“但是我收到消息让我速回乌特加德。我抵达后刚好就撞上了悼念会举行的日期,也就顺理成章地来到了现场……”
“我没有下令让你回来。”
“我后来才得知发出这个消息的是小玉……悼念会上,我来到台前,你正朝我这边走,就在这时我对上了小玉的……眼神。”
“眼神?”
“我说不清那究竟是什么感觉,她的头盔十分明显地偏向了我,她一定、一定是在看我!然后她站起了身,朝我走了过来——我、我在想……她有没有可能是为了来杀我呢?”
安德烈故意说着夸张的语气,但洛基只是冷静地听着,似乎心里早有定论。
“你有什么价值,值得牺牲她自己?”
“我比任何人都要更加纯正一点的半神血脉?我能看到更多的以太幽灵?换言之,我的确提高了收集幽灵的效率,不是吗?她恨你,却杀不了你,只好冲我来了!”
洛基冷冷说道:“你没那么重要。”
“那小玉走过来的时候,你为什么又要挡在我身前呢?别人看不穿,但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