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谨一脚踢开门走进去的时候,果然看见那个人镇定自若地坐在椅子上。
他一条腿翘着,两只手平稳地交握在一起,脸上笑容不散。
好像来的是准备洽谈生意的客人,而不是来取他性命的刽子手。
“你在等我?”
“唔,你说是就是吧。”
“你必须死。”邓谨面无表情地宣判道,“不论你还想耍什么花招。”
“噗哈哈哈哈。”
他像听到了什么绝世笑话,整个人笑得前仰后合。
邓谨冷着一张脸,好似在看临死的鱼奋力扑腾。
“你不会,以为,自己在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善事吧?”
他笑岔了气,一段话说的断断续续。
“今天你当然可以杀了我。”
他从椅子上站起身,尽管身上没有任何武器,表情的嚣张丝毫不减。
“但千万别觉得自己在替天行道,惩恶扬善。”
冰凉的手指抚上邓谨的脸,他又露出了那种令人寻味的笑。
“恰恰相反,我的好孩子。”
哪怕邓谨狠狠地拍开了他的手,他面上的挑衅依旧毫无漏洞。
“很快,你就会发现,你就是导致这个世界毁灭的,真正的罪魁祸首。”
说完这句话,他不管邓谨是什么反应,左手迅雷不及掩耳往嘴里扔了什么。
毫不犹豫吞咽而下,他嘴角又泛起笑意,平静地与邓谨双目对视。
绿色的药片?
邓谨瞳孔一震。
不会是……
邓谨的第一反应没有错。
很快,他的嘴边流淌出泡沫,七窍流血,缓缓倒在了邓谨脚边。
至死,那双幽蓝的眼睛哪怕失去了光芒,不曾合眼。
就连他的笑容,都鲜艳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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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年多前,也是旧历的最后一年。
现联邦政府的春山行政区,原R国骊山的一个矿井内。
一脸痛苦的男人捂着手臂,缩在矿道的一个小角落。
他的附近只有三三两两与他一样灰头土脸的工友,连光都透不进来一丝。
工友们正借着一盏散发微弱灯光的矿灯,想要看清他的伤势情况。
只是,等他们手中的矿灯熄灭,他们就要连彼此都看不清了。
又从何谈救治伤情呢?
受伤的男人颤抖着尚且能动的那只手,毫无预兆地按掉了矿灯的开关。
“老何你做什么!”
一工友惊呼。
“别浪费这灯的电在我身上了。”何勇虚弱地说,“你们快去找找哪个地方坍塌的不严重,逃命去吧。”
“你在说什么啊!”举着灯的周建华两只吊梢眉气得高高的。
“要走一起走。”方成祥说。
“对,要走一起走!”大家纷纷附和。
“我这伤,切断了大动脉,已经没救了。”何勇语气平淡道来。
“都怪我!”刘长盛捂着面痛哭出声,“那种矿我们谁都没见过,明明大家都约好了出去请示上级,我偏要采一块样本。”
“别说了,这不是你的错。”何勇无奈地说。
没有任何人能预料到,只是矿镐轻轻地一敲,矿石只碎了一点点,却引发了一场地动山摇的塌陷。
他们这群人彼时都在矿井最下层,事情发生突然,无人逃生。
而当时的刘勇,在事情发生的一瞬间,下意识就想要拉走距离未知矿石最近的刘长盛。
不巧的是,那几片被敲落的奇怪矿石晶片刚好划过了他的大臂。
霎时,鲜血迸流。
“坏消息,应该是发生了高级别的坍塌。”几个去探查情况的人回来了。
这意味着,靠他们自救已是天方夜谭,等外边的人找到他们,或许他们早已氧气耗尽,成了一具具尸体。
死寂的沉默蔓延开。
没人还能继续自信地说出些鼓舞人心的话,众人围着唯一完好的灯,靠彼此取暖。
何勇的鲜血把身下泥土都染成了赤色,他逐渐看不清事物,矿灯的光线在他眼中也糊成了光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