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过那物件,只觉得握在手里异常顺手,和我以往用过的硌手石头大不相同“这是什么东西?”我好奇地打量着它。
姜云蹲在我旁边,他的身材魁梧,皮肤因阳光而显得格外黝黑,简单的动作间已隐约显露出未来壮硕的轮廓。
“我也不清楚,可能是外面来的人遗留的。但用起来比石头顺手多了,这外地人的好东西还真不少”他兴奋地注视着远方漆黑深邃的森林,眼中闪烁着莫名的情绪。
后来,我才知道那种情绪被称为“向往”。
外地人,是我们对那些生活在城市中的人们的称呼。
他们的工具多种多样,大多数是试图在这片我们熟悉的森林中打猎的探险者留下的。
但这片森林我们都只敢在固定的范围内活动,他们进来的结局可想而知。
正是由于这片对外人来说充满未知的森林,我们偶尔能捡到他们遗失的工具。
我试着挥动了几下那东西,确实,如同姜云所说的,它比我们平时用的石头要称手得多。
看我试用新工具,姜云突然有些百无聊赖地提议:“姜陌,要不我们离开这里吧”
他的话让我吃惊,疑惑地望向他:“离开?我们去哪儿?”
姜云激动地站起来,高声喊道:“去城市!”我猜他大概早就梦想着这样的探险,毕竟城市距离我们至少有两百里远,况且我们连去那里的路都找不到。
看我沉默,姜云开始脑补上了他在城市里的生活了:“听村长说,那里人多,人们穿着和我们不一样的衣服,不需要每天打猎,还能读书学习”
“书你知道吗?里面记录着古往今来的各种故事”他越说越兴奋。
说着,他低头看向自己的脚边,指着那双破旧却被当作宝贝一样珍惜的鞋子。
那也是他捡来的,尽管不合脚,却成了他每天对外面生活向往的念头。
我对此无感,不因为别的,只因为姜云每次把鞋脱掉的时候,那臭味,嘿,地道!
“但我觉得这里挺好,村长说了,外面很危险,我们也没路去那儿,再说了,如果城市真如你描述的那么好,为什么还有人跑到我们这里来打猎呢?”我反驳道。
我的这盆冰水,并没有浇灭姜云这突然燃起的情绪,反而更加激动:“姜陌,起初我也想不通,他们生活得那么好,干嘛还冒险来打猎?但我后来想明白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摇头,实在想不出除了生存外,还有什么理由让人甘冒生命危险去打猎。
姜云认真地看着我说:“他们是为了寻找刺激,他们的生活太安逸了,需要冒险来调剂,我们是为了生存而打猎,他们是为了乐趣,你能明白这其中的差别吗?”
看着姜云这副模样,我不由得有些惊讶,这不是疯了这是什么?
我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什么生活过得太好了才狩猎,这可能吗?
狩猎是伴随着无数危险的,遇到大虫连骨头都不剩!
生活没有意思就找死?
这很没有道理。
我望着姜云,不禁感到惊讶。
远处的他们篝火已经燃起,赤红色的火焰隔老远就让我们感到炽热,而我手中的肉也已经准备好,我看了一眼姜云说:“先吃饱在说吧”
不久,烤肉的香气四溢,萦绕鼻尖,灌入大脑,这时候,我们的思绪也被肉香所占据,所有人没有杂念,想的只有食物。
村里的长辈们开始跳舞庆祝着即将到来的黑夜和食物。
这是我们这里的传统,虽然没人知道具体意义,但大家都随心所欲地舞动。
村长说这是祭奠死去动物的方式,跳完肉会变香,这代表了动物原谅了我们的杀孽。
这种想法或许有它的道理,毕竟跳完舞之后,肉确实更香了。
但每每回想起这一幕,我不免觉得有些好笑,狗屁的原谅我们的杀孽,当年累死累活的忙活一天,又蹦跶一会,别说吃肉了,就算吃屎也是香的!
随着夜幕的降临,头顶密集的树叶遮蔽了月光,使得森林变得一片漆黑,仿佛一个能够吞噬一切生命的深渊。
虫鸣和野兽的咆哮声此起彼伏,为这片无垠的森林增添了几分恐怖的气息。
这片我们赖以生存的森林不仅隔绝了外界的干扰,还阻挡了无处不在的光线。
此刻,除了我们村庄因为周围树木被砍伐而享受到月光之外,其他地方估计已经将月光完全隔绝在外。
即便是在白天,一旦离开村庄,森林中的一切都被灰蒙蒙的雾气笼罩。
很快,肉被我们烤得外面焦黑,但里面还带着血丝,这已经可以吃了。
食物虽然无味,但长辈们依旧吃得津津有味。
我和姜云一边拿着焦黑的肉块,一边聆听他们的交谈。
我心无旁骛地听着,但看到一旁的姜云,他的表情时而激动时而皱眉,看他这样子我就知道,他这是意淫呢!
我轻轻碰了碰他的肩膀,故意问道:“哥,你又在想什么呢?”
姜云此人执拗,从小就如此,一个想法只有在他心中升起,就像种下一棵树苗,不断的在心中盘根,最后长成参天大树。
姜云身体一颤,仿佛被惊住,他看着我有些无语:“我在想怎么能开出一条通往森林外面的路啊!你说,我们能不能试着骑野猪?”
听到这个疯狂的提议,我不禁翻了个白眼。
野猪?
那玩意别说骑了,打猎看到它们就得立刻逃命,否则就会有生命危险。
看来,姜云真的已经疯了。
姜云打开了话匣子一般,开始絮叨个没完。
短短一分钟内,他已经提出了好几个异想天开的办法。
实在听不下去的我,不得不打断他的意淫:“哥,我们真的要离开这里吗?”
姜云听到这个问题,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他转过身,认真地对我说:“姜陌,我们父母都没本事,出去打猎就再也没回来过,你父亲曾经告诉我,他要带你走出这片森林!”
他的脸在火光和月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坚定。
父母?对我来说,这两个字太过陌生。
从记事起,我对他们的了解非常有限,他们因狩猎而未曾归来。
等等,还有一件事情,我疑惑地看着认真的姜云:“哥,你之前不是说爸天生无言,他怎么告诉你要带我出去的?”
被我揭穿的姜云脸色不变,他缓缓地说:“姜陌,你不懂。‘天生无言’并不代表就不能交流,等你看过外面的书籍就会明白了”
天生无言,村里的人一直认为我爸是天上的神仙投胎,知道许多秘密,因此上天让他无法言语。
“哥,但我爸已经死了,我看在多说我现在也听不到了。”
后来我才明白,这“天生无言”原来就是指天生的哑巴!
姜云见无法继续忽悠我,便黑着脸道:“在这大山里,为了生存而狩猎与为了生活而打猎是不同的!我们要做后者”
其实对我而言,留在哪里真的无所谓。在大山中狩猎为生或在城市里生活,从记事起,我一直都是得过且过,随遇而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