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由自主的继续向前,一脚踩出去,眼前景象变换,她又来到了另一方天地。
这次是齐王宫,所有的人集齐了,所有的刀剑对向她们母女。
齐王妃以她的性命相逼,让中了碎心丸的娘亲束手就擒。
而她仍含着泪质问:“二哥哥,你为什么要说谎,为什么要冤枉我娘亲?”
小昭毅已长成了一个少年,他根本不看她,陌生得从不相识。
他说:“父王,家丑不可外扬,交由母亲处置吧。”
齐王绝情的转身:“随你们处置。”
……
即便过去了那么多年,江琪依然感到齿冷。小时候的事和娘亲的死一样,是她心里永远的痛。
七岁以前,她以为自己无比幸福,有父王有娘亲,还有疼她爱她的二哥哥,七岁以后,她的世界全部崩塌,从此只有孤零零的一个人和满腔的仇恨。
十年里,时间一次次消磨她的恨,她努力让自己不恨,将这一切都看开,以为不再激动,不再像曾经那般不堪一击,可是前事再来,她无法镇定。
十年前的一切,是她心里过不去的坎。
景象再转,这次是在齐王府的柴房里。她高贵圣洁的娘亲,被五花大绑着推倒在肮脏的地上,一面受碎心丸的折磨无力反抗,一面告诉她:琪儿,不要看,不要看……
小江琪的头被按在地上,眼前除了地砖,还有齐王妃的脸,她张着血盆大口在快意地笑,拧着她的耳朵要她亲眼看一双双男人的腿走向她娘亲……
江琪闭上眼睛,止不住的泪流。
她可以在所有人面前坚强,可以没有喜怒哀乐的讲述过往,但唯独面对不了这一幕。
这才是真相,她向溧阳王隐瞒了的一段真相。因为顾及她的生死,她的娘亲被迫放下武器,被萧暄无情的丢给凉氏“随意处置”。
她的娘亲,原本拥有一切权势的母亲,是她眼中世间最美好的化身,为了爱人抛弃一切、隐姓埋名的娘亲,却遭受了这世间最不堪的丑恶!
“呵呵,为什么不敢看?你娘亲正被最z最的下等人q8b呢。瞧瞧,哭得多可怜。江琪,不正是你把你娘亲变成这样的么?因为你,她要受这样的糟蹋,你是她一生中最大的耻辱!呵呵,女儿害了母亲,成了母亲的耻辱,呵呵……”
雪巫的声音像一支暗器,准确的扎进了她最痛的深处。
“雪巫,你只有这点伎俩?你以为这就是我的弱点?离魂之术,不过如此。”
她强撑着,傲立在重重迷雾里,像一尊荒草里饱受风霜蚕食的墓碑,岿然不倒。
“江琪……哦,不,应该叫你萧玉麒,萧家的玉麒儿,你的二哥哥可是非常想念你呢。多亏你的信任,才让他小小年纪就替母亲顺利除掉了情敌,坐稳了王妃之位。”
雪巫缥缈的声音在四周回荡。江琪的牙齿咯咯作响,她觉得冷。是她害了母亲,是她全心全意信着萧昭毅,才为他釜底抽薪的一击埋下了伏笔。
“就算如此,又怎样?”
“萧玉麒,你真嘴硬!也对,你娘亲已经被你害死了,谁还能怎样你!你等了十年要找萧家报仇,为什么不早点下手呢?你是不敢找真正的仇人报仇吧。你报仇,报的什么仇?最大的仇人是你自己萧玉麒,萧玉麒,萧玉麒……”
无数的声浪在她耳边回响,提醒她,她是萧玉麒,身上流着肮脏血液的萧玉麒。
“闭嘴!别叫我萧玉麒,我不是萧玉麒!我不是!”
她眉宇间的不耐隐隐爆发。
“萧玉麒,萧玉麒,你是萧玉麒,你是萧玉麒……”无数的人影在她周围一圈圈的转,喊着那个让她憎恶无比的名字,有意要逼疯她。
“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
年少时发疯、发狂的记忆仿佛在此刻全部回到脑海里,太阳穴突突的跳着,仿佛有声音告诉她:疯了吧,就此疯了吧,忘记一切,忘掉就好。
她一掌拍向看不透的浓雾里,有人闷哼一声,中了招,但忍住了,继续放言挑衅她。
“萧玉麒,萧玉麒,你就是萧玉麒……萧玉麒,你骗得了天下人,骗不了我。定王江泰一世英明,却有个自甘为妾的女儿,还有一个身上流着肮脏血脉的外孙女,你活着就是江家永远的耻辱。看看你母亲是怎么死的……”
眼前画面一转,江琪惊讶得发现自己竟然来到了瑟瑟江上。
还是十年前那个残阳似血的黄昏,还是那艘船上,她最最想念的娘亲无限哀伤的看着她,万念俱灰的举剑……
江琪的眼中现出了癫狂之外的脆弱,她像十年前那个孤若无依的小女孩一样哀求:“不要,娘亲,不要留下我,琪儿要娘亲,娘亲不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