莞春草已然记不清她是怎么回到楼下的。
她只记得在黑暗里,他背过身去,嘴里喃喃着,你要嫁的那个人不是我也行,对吗。
时隔八天再躺在熟悉的床上,莞春草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是这样的情形。
身边没有许慕余。
许慕余不在身边,明明她都回来了,他也在这个家里,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今晚本该两个人躺在一起互说心事,说他们分开这些天各自的生活,说他们分开后她有多想他,有多想见到他。
可是,怎么会这样了呢,突然之间怎么会这样了呢。
莞春草拉起被子蒙在头上,止住不断翻涌上来的酸苦。
她不爱他吗。
爱的话为什么会在他问她,要嫁的人不是他时没有立即回答。
又为什么在他说了那些话以后没有反驳他,不说一切不是他想的那样,为什么一句话都没说。
爱吗。
她爱他吗?
她不爱他吗?
……
楼下再无半点声响,许慕余终于疲惫地闭上眼。
他没办法睁着眼,一睁眼眼前都是她茫然的神情。
哪怕他那么质问她,她依然茫然。
茫然得仿佛他在自言自语,在无理取闹。
他们之间本该没什么问题的不是么,怎么突然之间就这样了。
不,不是突然之间,是时间太久了,让他们都忽视掉了那个问题。
爱不是一个人的问题。
他们太平顺了,一切都很顺利地进行着,以至于都忽略那个最不该忽略的事实——莞春草不会爱上任何人。
那个人是许慕余,不是许慕余,在她决定的那一刻都不会有差别。
她不爱任何人,不会爱上任何人,所以她能以平常心对待任何人。
对她来说,这世间的每一个人都是一样的,她可以付诸她的感情,可以付诸她能带来的一切。
她不会因为别人的冷待心生怨怼,也不会因为言辞上的奚落而伤心,她平静地接受每一个人,无一例外的接受她想接受的任何一个人。
生也好,死也好,她可能也不会在意。
这世上,没有她要抓住的东西。
就像那天晚上坐在阳台上,她遥望星空,许慕余问她,她在想什么。
她说,什么也没想。
什么都没想,世间万物对她来说仅此而已。
她会付诸她所有的情感,但不会在意这些情感。
就像那天晚上他看到的她一样,她是一艘漫无目的的小船,这艘船没有前进的方向,也不会为谁停留。
她不会为谁停留,自然,也不会为许慕余停留。
许慕余手抚上脸颊,似有湿意从指缝穿过。
为什么,为什么到了今天才让他发现这点。
为什么要等他离不开她了,才发现这点。
莞春草几乎一晚上没睡,到了早上才眯上眼浅睡一会。
这一会,阳光已经试着穿透窗帘进入室内,她才惊觉天亮了。
客厅里,有碗筷碰撞的声音。
她急忙掀开被子赤脚往外跑。
刘妈看见莞春草披着头发赤着脚跑出来,很惊讶:“怎么了春草?这么早就醒了?”
莞春草没看见许慕余,抬脚又往电梯房的方向跑。
刘妈看得出来她是在找许慕余,便说:“小余一大早出去了。”
“出去了?”
莞春草停下脚步不可置信:“他一个人?”
刘妈也想说呢,怎么许慕余一大早不是从房间里出来的,是从楼上下来的,莫不是一晚上没回房?
“是啊,一个人。”
刘妈说:“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