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好啊
这篇应该是个日常流水账,通篇鸡毛蒜皮,从小学生写起,不吃这个题材的可爱多请注意闪避。
暂时先将更新时间定在晚上8点,要是有变动,我再通知大家。
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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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人还没长大,他已经老了。
这是用胳肢窝夹着撮箕跑进教室的张一叶在喊出那句话之后,心中唯一的感受。
他大老远从操场跑回来,气喘吁吁、惊慌失措地说:“行子,你弟从单杆上掉下来了!”
结果被点名的那位像少年偶像剧里的男主角一样,半遮琵琶地从四脚朝天的板凳腿值日阵里立起身来,背后还戏剧性地拥有几道金色的夕阳斜照。
张一叶看见自己的同桌先皱眉后沉思,最后想到什么似的恢复了从容不迫,他说:“哦,他是用屁股着地的吗?”
作为一个对邻居有着深刻了解的独生子,路荣行完全有底气这么冷静,他“弟”历年从很多地方摔下来过,摔得他已经麻木了。
张一叶却有点无语和焦急。
全班都知道路荣行很有大将风范,配他那个摔摔打打更坚强的小邻居刚刚好,但这回真不是狼来了。
“哦屁啊,”张一叶将撮箕往讲台上一扔,在捉拿无情的人和挠痒之间毅然选择了后者,他将腿像树皮一样刨得“欻欻”作响,危言耸听道,“脸着地的,梆一下闷在地上,半天都没动。”
路荣行这一扫把打到了桌子腿,在那点反震的余韵里终于上了心,他站起来盯着张一叶,表情渐渐严肃:“他人呢?”
张一叶没抬头,改刨为掐,正在往一个痒疙瘩上印成排的指甲印:“还在操场上,嘴巴下巴上全是血,可能是牙豁了,看着蛮吓人的,我说邻家哥你要不要去看一下?”
邻家哥的眉头这回明显地挤向了中间,他将扫把往课桌上一推,出了座位路过门口,拎起张一叶的后衣领就拖起走,边走边了解:“怎么回事?”
张一叶差点被他扯成四脚朝天,连忙用未来运动员超乎寻常的平衡感给自己挽了个尊,站起来恼火地扯着自己的衣领:“滚!撒手!不晓得,我背对着单杆那边,有人叫起来了才过去看的。”
路荣行放开他下了台阶,不自觉地越走越快:“你在那边怎么没把他带回来?”
“我带了啊,”张一叶想起关捷当时的样子就好笑,两手一摊有点无奈,“是你弟不鸟我,他说他要跟那个谁来着……拼了。”
路荣行的心登时隐隐发累。
他不是关捷的哥,也不想给这位当哥,但他又克制不住往这边走的步伐,所以唯物和唯心,的确是一个问题。
体育器材区紧靠着院墙,两人迅速穿过五分之四个操场,才在围观者露出来的空隙里看见了关捷。
那位正背对着自己,被一个高他小半拃、留着锅盖头的男生推得不断往后栽。
关捷又矮又瘦,打架抬杠样样吃亏,无奈天生不是肯被动挨削的性子,别人推他一下他就要还一下,十分地威武不能屈。
路荣行最烦他这种积极搞事的架势,明明吃点亏或是装个瞎就能解决的事,关捷却非要分毫不让,每次又跳又闹最后也争不到赢头,可他就是不长记性。
好在关捷虽然爱闯祸但是不怎么告状,好汉做事好汉当,当得浑身伤痕累累,路荣行实在有点看不下去,所以基本看见他在战斗的话都会拨冗管一管。
在路荣行穿梭靠近的期间,前边由单杆引发的事故已经趋近了白热化。
锅盖头步步逼近,脸上挂着轻蔑和挑衅,伴奏似的说一句就推一下:“谁推你了?谁几把推你了啊?”
关捷用后脑勺对着路荣行,在节节败退的处境上坚持跳脚:“你推的,你看,你现在还在推我。”
他有一副清脆而清晰的嗓子,使得吵架和照本宣科一样振振有词,要是不看他那身裤衩和短发,能叫人以为是个小姑娘在说话。
可锅盖头没有因为他的声音美丽而怜香惜玉,激动地强烈反驳,关捷再呛声,两人唾沫横飞地吵做一团。
路荣行听他的嗓门中气十足,横竖看不出受伤的虚弱,就把心放回肚子里,转型成为旁观群众。
吵到第四个回合的时候,锅盖头似乎终于意识到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就在短暂的停顿后攒了个大招。
他一气呵成地吼道:“你说我推了我就推你了啊你咋比警察叔叔还厉害呢人警察叔叔抓人还得讲证据呢有谁看见我推你了你让他出来给你做个证呗!”
这话一出,旁边的学生堆里立刻响起了赞成的嗡动,好几个一看就是锅盖头的同伙,起哄起得尤为带劲。
路荣行看见关捷的头左右环顾了一下,然后冲他左边的观众喊了一声。
“吴亦旻,你说,是不是他推的我?”
学生们的视线立刻汇聚到了那边一个衣服松垮的黑皮男孩身上,这小孩路荣行也认识,跟他和关捷住在同一条巷子,因为老爸是个懒汉,所以家里穷得叮当响。
同队又同班,又是从小的玩伴,一般来说都会力挺发小,不过吴亦旻半垂着眼皮朝前方环顾了几秒,接着脑袋一垂盯向地面,气势虚弱地说:“我……不知道,我没看见。”
路荣行盯了吴亦旻一眼,发现他说完之后就一直保持着低头的姿势,在用脚尖一下一下地搓地面的泥土。
不是路荣行偏心,而是这小孩的神态看起来就畏畏缩缩,给人一种喜欢不起来的感觉,路荣行按下心中的偏见,转眼去看关捷。
那位仍然是一副后脑勺和背影,路荣行看不见他的表情,也没听见他再吭声,但是如果猜的没错的话,他应该是被吴亦旻的拒绝支援给打击到了。
短暂的寂静和无人帮证很快就酝酿出了一种氛围,那就是关捷孤立无援。
锅盖头明显感觉到局面在向自己倾倒,暗喜地抖了抖眉毛,乘胜追击地嚷嚷起来:“关捷听见没?找不到人给你做证了吧?这是肯定的啊,因为老子根本没推你啊”
话要说完的瞬间他扬起下巴,用一种胜利者的姿态将关捷推了出去。
这时关捷已经退到了跑道外圈那道水泥边界台的附近,应力不自觉朝后一跌,左边的脚后跟随即绊到了凸起的障碍,猝不及防的刮蹭让他瞬间就失去了平衡。
他撅着屁股迅速仰倒,两只手臂还因为惊慌失措,投降似的摆了起来。
不过他最终没能完成这个屁墩成就,因为路荣行挡在后面,抄住了他两边的胳肢窝。
关捷不怕摔,但始料未及足够他吃上一惊,可谁知道那一记心惊肉跳还没发作完,他的腋下就忽然一重,后背随即撞到了一个人,将他稳稳地撑住了。
摔倒并不可耻,但被人推倒就有点掉面子,关捷节约了一道脸皮,心下一喜就朝后仰头,准备向伸出援手的英雄表达感谢。
可等视线触及到脸,他却突兀地愣了愣,心情一下子复杂起来。
他最近在跟路荣行搞冷战,“敌人”忽然变成战友,这让他有点措手不及。
关捷懵头懵脑地想道:我是该跟他打招呼呢还是谢谢他呢还是无视他呢?
如果无视牙口间那些没擦干净的血迹,关捷就有张欺骗性很强的脸,安分下来是个乖宝形象。
眼下他似乎还没回过神,瞪着那双因上眼睑曲率大而倍显无辜的眼珠子看自己,活像一个被欺压的好学生,但是路荣行拒绝上当受骗。
他粗略将关捷全身打量了一遍,发现他除了嘴皮子有点肿,其他地方看着都很全乎。不过背仰的角度看不清楚,路荣行连忙用屈着接住他屁股的右腿一顶,将人从地上给提了起来。
关捷自行站好,看了路荣行一眼立刻将目光飞走了,心虚、尴尬和感激混合在一起,使得他的气焰低了很多,他瓮声瓮气地说:“谢谢。”
路荣行被他的礼貌和客气刺了一下,心里刚从这句话中咂摸出疏离,关捷就已经抛下他一头扎回了战场,坚定不移地续上了争吵。
他对锅盖头说:“没人看见也是你推的。”
锅盖头立刻气得浑身的痱子集体开锅。
他觉得关捷就是个小王八,全班的男生都听自己的,他不听,大家也都喜欢郑成玉,可他老是把人气哭,跟他讲道理也说不通,锅盖头恶向胆边生,觉得要想收服此人大概只剩那条没走的路,就是直接上手去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