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恒吐了一口气,缓缓道:上次我路过私塾,听先生给你们讲课,讲着讲着便离题了,你们或许听不太懂,可我却听懂了,你知道先生说的什么吗?
北堂渊一脸茫然,他虽在私塾,可目前认识的字不超过百十个,如此一问,属实有些为难他了。
赵恒也知道自己多此一问,便继续道:先生说世间事,不如意十之八九,求时得其一,丢时去八九,何必去在意那丢掉的一二,你懂先生的意思吗?
北堂渊摇了摇脑袋,脑袋左右摇晃将小草压倒一片。
赵恒笑了笑,开口道:不懂也好,不懂便没有烦恼,你只需记住,莫向人求,生在天地间,终归有一天殊途同归,何必去计较那么多!
北堂渊问道:这也是先生说的?
赵恒转头看向北堂渊,一字一句道:不是,这是赵夫子说的。
北堂渊更是疑惑万分,这赵夫子是谁!
一旁的赵恒却是一脸无语,这傻小子,怪不得人家不与他玩耍,赵夫子还能是谁,当然是我赵恒了,因为那些话是自己从书上看来的。
也幸亏当年母亲虽说让自己上不了私塾,却自己悉心教导自己读书识字,家中也有一些书籍,自己没事便会翻看,其中自己印象最深刻的就是那本《百书解义》。
对于那些文人墨客来说,可能是一些无病呻吟的话语,比如其中就有一句“天授我才必得其用”,这句话的对错实在是难以评判。
生在世间,有才不一定得施展,无才不一定碌碌无为,这就是为人的悲哀。
不过对于赵恒来说却是甘之若饴,食之百味,因为他认为这些人都很有才,说的话不一定对,但自己总是有一种感同身受的感觉,似乎那些文字就是自己身上的一部分,是自己的血肉化成的。
分了五尾鱼儿给北堂渊,北堂渊开心得手舞足蹈,别过赵恒,蹦蹦跳跳的离开了溪边,赵恒脸上露出笑容,这个时候,他才是那个阳光的少年。
衣衫已经干透,穿在身上暖洋洋的,鱼篓中的鱼儿在溪水的冲刷下活蹦乱跳,赵恒提起鱼篓快步向家赶。
今晚上可以给母亲熬上一碗热气腾腾的鱼汤,自己也可以打打牙祭,虽山中可狩猎,可赵恒生来瘦小,一个人也无法对付那些大点的兽类,狩猎队也不允许他加入,他只能布置一些陷阱,抓一些山鸡野兔之类的,不过很难抓到一次,溪鱼便成了他最钟意的。
不过再过段时间,天气下凉,这溪水在深秋便已寒冷彻骨,他可不敢再下水,自己的家境不允许自己感染风寒之类的。
熟练的开膛破肚,刮去鱼鳞,只是简单的煎了一下加入水,只需炖上盏茶功夫,那滋味免不了让人食指大开。
给母亲盛了一碗鱼汤,又精心挑去鱼刺,看着锅里还剩下不少的鱼汤,他一股脑把之前回来路上拔的野菜放了进去,这就是他今天的晚餐。
其实赵恒从记事起,就受尽了白眼,你说他羡慕那些家境富裕的孩子吗,那是肯定的,可他却从未埋怨过自己的父母。
其实他的想法很简单,对于一个十多岁的孩子,他没有那些复杂的想法,只想着怎么活下去,怎么把母亲的病治好,以后自己指定是娶不上一个贤惠的媳妇的,家徒四壁,谁愿意跟着自己。
李家的差事不知道什么原因,被委婉的拒绝了,听说不需要这么多人帮忙了,付不起工钱,不过赵恒知道,那只是托词而已,路过李家的时候,那如火如荼的光景历历在目,不过赵恒并没有沮丧和抱怨,他知道自己的情况。
要想去城里购买那昂贵的药材,看来得另辟蹊径,只是一时没有想到好的办法,不过他相信总会有办法的。
招呼母亲喝了药吃了东西,自己收拾了厨房,躺在床上,透过漏风的窗户看着月朗星稀的夜空,赵恒一脸宁静。
北堂家,厅堂中虽不说奢华,但家具齐全,四周都点了烛火,桌上有七八人正在用膳,桌上有六七个菜肴,其中更是有一些山野珍味,北堂渊的父亲是狩猎队的队长,日子过得不错。
北堂渊的面前是一碗白花花的鱼汤,他埋头苦干,不多时就将鱼汤喝尽,还不忘用袖子擦了擦嘴巴。
北堂武四十岁出头,正值壮年,育有一女一子,女儿早已出嫁,北堂渊作为家中独子,平日里备受宠爱,只可惜有些痴傻。
北堂武喝了一口酒,开口道:渊儿,下次再去找赵恒玩时记得带上糖果,礼尚往来懂不懂!
北堂渊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爹,礼尚往来,先生教过。
北堂武笑了笑,其实他内心也有些内疚,当年的事他也在场,其实过错并不在赵恒父亲身上,谁又能料到边缘地带还能遇到妖兽,北山村这么多年,很多人一辈子都不知妖兽长什么样。
赵恒父亲也是为了大家,那头山猪若是被捕获,每家得分不少,林山回来后整个人都精神错乱,许是被惊吓过度,北堂武在大家的推荐下,成为了狩猎队的队长。
北堂武心怀愧疚,但事已至此,自己又怎能去得罪活着的人,有时候是非对错并不是自己能坚持的,只是苦了这对母子。
再大一些吧,自己如今在村里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到时候说服其他人,将赵恒弄进狩猎队,这样一来自己也可以减少心中的愧疚,二来也不至于让赵恒母子一直这么穷困潦倒下去。
做人做事,很难做到问心无愧,人总是有私心的,自己那个傻儿子,好像一直不开窍,但对赵恒却是如同天生就亲近一般。
也好!
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