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皇帝传旨当天休朝,带着御医来到了天嬉寺。等御医轮流号脉后,
姚广孝让其他人退去,拖着病体突然下床跪拜在永乐皇帝面前,永乐皇帝赶紧将姚广孝扶起说道:“少师,何必行此大礼。好好躺床休息。”扶到床上休息后还一直拉着姚广孝的手安慰着。姚广孝已经累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皇上,臣对不住皇上,不能再为朝廷效力了。”
“少师,怎么会突然得此重病?要相信御医们一定会治好少师的病的。”永乐皇帝一脸焦急。
“多谢皇上了,不用麻烦御医们了。皇上搞忘了,臣可是医家呀,”姚广孝微笑道:“皇上,老衲寿数已定。只是……”
“少师不为金钱名利助朕治理天下,从不居功自傲,从不为自己着想,少师心中有事尽管说出来。”
“皇上过奖了。老衲只有一事相求,请求皇上释放溥洽僧司。臣再无他求,
安心驾鹤西去。”姚广孝泪眼汪汪地看着朱棣皇帝。
永乐皇帝愣了一下,放开姚广孝的手站起身来,在房间里踱步思忖着:以前只是听说两人关系非同一般。这次他一回来就到大牢里与溥洽秘密相谈一夜,如今病入膏肓仍然念念不忘溥洽,应该相信姚相是有把握溥洽不会再危及朝廷才提出的。建文一朝的老臣只剩下溥洽一人,目前朝廷局势已经稳定,放了溥洽也无大碍。想到这里,朱棣皇帝转身来到姚广孝床前,拉着他的手说道:“少师安心治病休息,明天朕就下旨释放溥洽。”
姚广孝赶紧答谢皇上,拼尽全力大声说道:“多谢皇上释放溥洽,老臣明天就让他的亲属去接他出狱。”声音大得外面屋子都能听见。
朱棣站起来安慰道:“少师尽管安心治病,朕回去让这帮御医们好好会诊。”
“多谢皇上龙恩。恕臣不能相送。”姚广孝说完话累倒在了床上。
姚广孝与溥洽是好友,因为立场不同才分道扬镳。当时姚广孝追随朱棣,而溥洽却追随了朱允炆,成为主录僧,在朱棣攻破南京之时,溥洽也被关押起来。溥洽作为一代高僧,曾经在杭州天竺寺“为众讲贯无虚日”。被明太祖称其“东鲁之书颇通,西来之意博备”,召为僧录司右讲经。是溥洽人生的重要起点。
永乐皇帝带着御医们刚走不到半个时辰,刘浪提着一对信鸽素面来到了寺里。此时的姚广孝已经在景信的帮助下洗漱完毕,正靠在床头休息,心情舒畅,病情也好了一些。看到景信带着刘浪走了进来,赶紧让刘浪坐在自己身边,把皇上同意释放溥洽的好消息告诉了刘浪。
“少侠,明天到狱中接溥洽出来后不要停留,直接把他安全送到杭州天竺寺,”姚广孝看着刘浪微笑道:“老衲此生无憾也。”
刘浪起身向姚广孝行大礼拜谢:“多谢大师。大师之忠义,大师之为人,实
乃吾辈之楷模也。”
姚广孝连忙说道:“少侠快快请起,使不得的。老衲能结识少侠真乃人生幸事。”
刘浪重新坐在床边拉着姚广孝的手说道:“大师,我已经将信鸽交给了景信。我送到杭州天竺寺后直接到乾坤观,可能要较长时间才能看到大师,如果有事一定要告诉学生一声。”
姚广孝微笑道:“过几天我就要回BJ庆寿寺,就在原来燕王府旁边,今后少侠可多来看看,比这应天府好多了。少侠,只要是对国家、对老百姓有益的事你就去忙吧。老衲的寿数还有一段时间,少侠赶紧回去准备一下明天接狱的事吧。凭借老衲与皇上多年相处,皇上能够释放溥洽法师实属不易。”
两人又说了一些其他江湖上的事,在姚广孝的多次催促下,刘浪依依不舍告
别了姚广孝,怀着感激和兴奋之情回到了自己的家。
第二天刘浪购置了一辆上等的马车接溥洽出狱。让刘浪大吃一惊的是此时的溥洽已经是满头白发,判若两人。刘浪搀扶着溥洽上了马车,径直朝杭州赶去。
“义父受苦了。”刘浪望着溥洽的一头白发感叹道。
“少侠误亦,这不叫受苦,这是在渡劫呀。建文帝一朝老臣只剩下老衲一人
了。还要感谢道衍和尚姚广孝把我送进大狱之中。更要谢谢少侠的相助啊。”溥洽头发全白,但心情尚好。
“如果不是义父的相救,我们一家人早都……”
溥洽打断了刘浪的话说道:“少侠不用铭记老衲的什么好的,真正感谢的应该是三清山的葛兰道长啊。”
刘浪叹息道:“我知道是葛兰道长救下了我和母亲。所以我一直把三清山视为自己心中的圣地,几次路过三清山,我这双俗脚没有踏足半步;葛兰道长是我心中的圣人,几回擦肩而过,我戴着玉面没有相认。”
“少侠知恩知仇而不报,建业修为远远高于老衲呀。”
说起三清山,溥洽感慨万千。叹息道:“少侠,几十年前和葛兰天师一别,今生可能将成为永诀了,老衲心中向往的三清山再也回不去了,”溥洽停顿片刻接着微笑道:“年轻时和葛兰道长相约三清山,应该是和如今少侠一般的年龄。老衲不知天高地厚急着找葛兰道长要来笔墨纸砚,写了一首劣作:仙山只应蓬莱有,三清化石在峰险;为何不在五岳中,烟雨翠松少华山。今天想起来都是惭愧得很呀。”
“……为何不在五岳中,烟雨翠松少华山,好诗呀,义父和道衍大师的才华让人敬佩。”刘浪赞誉道,脑海中又浮现出姚广孝高大的身影。
溥洽高兴道:“少侠今日谈及三清山感慨良多,何不也作诗一首?让老衲欣赏一下如何?”
刘浪大笑道:“也好让我在义父这般年龄一样惭愧一番。”刘浪反复颂咏
“为何不在五岳中,烟雨翠松少华山”,停止颂咏低声吟诵道:“少年不知父母
恩,人生如霁只百年;大浪淘尽多少事,唯有烟雨三清山。”
溥洽拍手叫好:“大浪淘尽多少事,唯有烟雨三清山。好,好诗。”
两个人相互欣赏,吟诗唱和,一路上也多了一些欢声笑语。刘浪安全地将义父送到杭州后,快马加鞭朝昆仑山乾坤观赶去。溥洽法师在天竺寺讲经礼佛,心如止水,颐养寿年。明仁宗即位,他以老宿礼数,礼遇特厚。此后回到南京报恩终老。明宣德元年七月圆寂,世寿八十一岁,得以善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