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在我出院之前就死了,信里说他甚至贴心到已经找人把自己给埋了,为我省了不少事。
我其实没有多少伤心的感觉,没办法我和这老头子相处的实在太少了,基于道德理念我想我应该现在把头靠在面包车的窗户上掉几滴眼泪。
可我真的哭不出来。
幸好对于精神病人来说,没有道德真是最轻的症状了。
我没有爹妈,没有八大姑七大姨,也没有兄弟姐妹,因为我是个被捡回来的孩子。
据说爷爷是在县里小学后面的垃圾桶里把我捡回来的,这种出生点导致我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都认为亲生母亲就是学校的某位老师。
于是后来学校里都传说有位少年早熟的小孩,总热衷于用炙热的眼神打量着每位年轻女教师。
不过最后我自己推翻了这个观点。
因为很久以后我发现,学校里诞生的婴儿通常都在厕所里。
相比之下垃圾桶简直风水好的像是富贵人家。
颠簸的归途在几个小时后便结束了。
强忍着头晕目眩,我叫了辆摩托车,把我送到了县城外的疙瘩山上面,那上面有座破旧的道观,是爷爷当年集资修建起来的,名叫天水观。
踏着布满裂痕的台阶,我气喘吁吁地又走了老久,这才终于到了道观的大门口。
讲真的,相比起其他那些雕梁画栋,清幽安静的道观来说,爷爷的天水观猎奇的像是农村养鸡场所。
也可以去掉像这个字。
因为我真的隔着墙听到了鸡叫。
钥匙是连同信件一起寄给我的,我打开大门铁锁以后,便走进了这间狭小的院子。
院子里拢共三个房间,一个房间堆着柴火,另一个房间供着我压根儿认不出来的塑像,还有个房间则是用作卧室和厨房,属于是两位一体了。
鸡棚是支在院子里的大梨树底下,柴房的后门一开便是个露天厕所。
我站在那儿眯着眼望着山底下。
一时间不知道这五谷残余拉到别人脑门上该如何是好。
不过没关系,就像那些章回小说里的主人公一样,我也算是继承了一份家业。
尽管土地是村儿里的,道观属于是县宗教局的,只有法人那一栏是我爷爷的。
我走进卧室,把包扔在了床上,该说不说这老头还挺讲究,那供奉的塑像雕得是一坨狗屎,但这些窗户倒还整的是满目雕花,雅致精巧。
从怀里摸出那剩下的半包烟,我点了一根,随后叼在嘴里,俯身按下那台大脑袋电视机的开关。
老头子朴素了一辈子,对于宗教的信仰还是很纯粹的。
床单上搁着厚厚的一沓碟片,都是些什么道教音乐专辑。
听着电视机里响起来的戏曲声,我抽着烟接着翻了翻那堆碟片。
可忽然我的手便愣在了半空中。
原因无他。
有张碟片的名字叫山哥哥爱上骚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