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安客栈,二楼雅间。
“这过了有一个时辰了吧?”祁聊凭栏望外,扭头看向室内坐在桌边喝茶的易芳歇,“出事了?杀进去?”
“等等秦灭雪和常候。”易芳歇放下茶杯,拾起身旁的青鹰站起身,走近栏杆两步,借着天光,淡定地擦拭剑刃。
“你没少干救他的事吧?”祁聊看易芳歇好一会儿说。
易芳歇停下手,抬头一点:“差不多。”
“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祁聊目光澄澈。
易芳歇将青鹰放到琉璃剑旁,双手手肘搭在栏杆上,向外望去,阳光一照,他眯起了眼睛:“只听飞郁说过,是在八年前。我失去过一段记忆……”
祁聊谨慎地转了个话题,看向两人中间的剑道:“你这把剑,铸得真好。”
“嗯。”易芳歇看着青鹰沉默良久,才轻吞慢吐,“我不记得它怎么来的,也不记得我十三岁以前的事情。他们说我有父母,是农户,然而我去找他们的时候,屋子都没了。”
“但我不记得了,所以一点都不难过。”他转而又淡然一笑看向望着自己的祁聊,“江湖中人,四海为家。哪有人父母康健、伉俪情深,却出走这喊打喊杀的江湖?”
“你说这些话,倒不像我印象中的易芳歇。”祁聊背着光,一转身看向栏杆外的街巷,阳光便贴满了她半张脸,皮肤光泽细腻,她嘴角轻勾,“是不是每个人跟久了舟飞郁,就会有点像他?那点安逸、无所谓的样子?就像阿雪不再最喜欢比武,我也没有那么着急闯荡话本江湖,做那天下第一。”
易芳歇低头一想,莫名笑了一声,抬眸看向刺眼的阳光。
“你们聊啥呢?”秦灭雪拎着酒壶,和常侯进来,五感之外的一种感觉冲击而来,使人露笑。
“没什么,走吧,救人。”易芳歇径直走下楼。
他们向着西帆苑的方向而去。
瑞安客栈,方才易芳歇所靠的红木栏杆,一位身着宝蓝色长袍宽袖的男子靠了上去,他捧着瓜子碟,目光锁定在四人的背影上,嘴里“咯嗞咯嗞”地开瓜子壳,吃瓜子仁。
“大东家。”客栈掌柜拱手道,“西帆苑那边的眼线来报,舟飞郁和贺年被关押在了余小姐所在的地牢。”
“嗯,看来他们倒是没什么危险。”这个大东家神色淡然,而后他手指在瓜子碟里翻了翻,神色突然严肃,捏起颗瓜子端详起来,“我不是说……炒完的瓜子花生都不允许超过三天的送上客人房间吗?”
“东家莫责怪。”掌柜哈腰,双手接过瓜子碟,“最近万孤教那群人越发嚣张,运生瓜子的车队都被洗劫了。”
“任公子来玩呀~”斜对面一家青楼老鸨靠在二楼栏杆上冲瑞安客栈大东家任安招手。
任安笑着摆手回绝,带着这笑,转头对掌柜的说:“这些杂猫杂狗十年来都没什么动静,看来是又有了带头人啊。”
“这,会是谁呢?”掌柜的抬头看向任安。
任安弯了弯眼睛,向楼下人群看去:“黄掌柜怀不怀疑舟飞郁呢?”
掌柜疑惑道:“这如何去怀疑呢?”
“最近江湖上把舟飞郁重出江湖的事闹得沸沸扬扬,这会儿,万孤教又来了动静。”任安问黄掌柜,“你说,这是巧合吗?”
“属下不知。”黄掌柜低头道,
“当然是巧合。”任安转头想起了十年前的事那时他十七岁,从家里跑出来在风荷派偷学武功……
风荷万孤大战那天,他亲眼看见洛惊辞扶着重伤的万孤教教主进入了风荷藏书阁。
所有人都知道洛惊辞那些时日不在风荷,只有任安亲眼看到这个消失了这么多年的人那天出现了。
后来,任安打探调查了十年,只是发现,西帆苑苑主高然是当年万孤教教主的贴身侍卫。
西帆苑做的这么大,目的只有复兴万孤。可做了五六年,如今的高然好像晚年昏了脑袋的皇帝,把属下一众带上了杀戮道,无法回头,也无法掌控。
“高然啊高然……”任安嘴里重复这个名字时,眼底沉郁,有些讽刺。
“大东家。”黄掌柜只能看到任安的背影,不知道东家脸色灰沉,问,“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那四个人去救舟飞郁,只会让人以更麻烦的方式出来。”任安一甩衣袖便离开了,“我去帮一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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