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己立刻收起温和笑脸,站起身来,身上立刻散发出迫人气势:“好,让咱们等这么久!”
他刚要提脚走又想起一旁的亭沧,对她说道:“去马车上吧,好好睡觉,不要管外面什么响动。”
亭沧快速叠好毛毯收在一边不再多话,拿了番薯回马车上去,克己望她回去的背影,虽然披风厚重,可是小小的人儿还是显得单薄,大风一吹就站不住似的。他抽出腰间手枪握紧了,回身对罗林说:“走,去收网。”
月儿是一牙,细的几乎不见,没有什么月光,更兼乌云蔽月,大山耸然滞立,似一只沉默怪兽。
一行黑衣人蒙了口鼻,手执大刀,匍匐在潮湿阴冷的枯草中,一点也看不出有人。
远处奔来一只兔子一样的小个子黑衣人,近了之后轻声发出声音:“梅长官,梅长官!”有人在草中应声:“如何!”
“都睡了,可以上了。”
“好,弟兄们,”姓梅的低声喝道:“富贵险中求,这群人不一般,不像靠山帮的土匪,但是若成了,下半辈子可就吃喝不愁了,都给我打点起十二分精神来,上!”
偷袭者们听了此言不由都握紧手中钢刀跟着领头的蹑手蹑脚靠近车队。
寂静的冬夜除了风声还是风声,从那山峰呼啸而来,似天然的巨大口哨,呜呜咽咽,鬼哭狼嚎一般。车马俱静,火光也变得微弱,值守的兵士似乎都睡着了,背靠着背,一动不动。
奉系的兵将不过如此,亏得临行前上官还再三嘱咐,原以为不得是一场血战,如今看居然得来全不费功夫。姓梅的领头人直起腰来,将手一挥,前方探路的举起手中雪刃就向守卫者颈上砍去,但听一声清脆枪响,那大刀咣啷落地,举刀的人捂住手臂,红红热血顺着手臂汩汩流淌,他死命咬着牙,才忍痛没发出声响。
梅长官大吃一惊,赶紧望向枪声发出来的地方,也拔出腰中的手枪戒备上。突然四周就纷纷亮起了火把,照的亮堂堂的。一群墨色披风下面人人手里端着一把长枪,黑洞洞的枪口指着来袭的众人。
大势已去,梅长官心如死灰,颓丧地落下手臂,将枪掉落草地上。
克己由黑压压兵士后面步出来,拾起地上手枪,戏谑道:“跳梁小丑,也敢而而,亏我还想练练兵呢,可惜了!”
他将枪交给身边罗林道:“绑起来启行吧,人马两班,轻一点别吵醒小姐,咱们去会会他主子。”
罗林接过来叫了兵士将这几十人捆成一串粽子,缀在车队后面。
天光微亮,长河渐没,风吹散了浮云,东方隐有霞光,看来今日天气应是不错。青山逐渐显露了轮廓,再不似夜晚那样可怖,浓墨重彩,峰峦叠嶂。
车队蜿蜒起伏,盘旋向山隙而去,丹瑟睡的香居然对外面发生之事一无所知。
克己与罗林带了十几个兵卫,一马当先,疾驰在前,先行过了一线天,这山峰如屏障,越过之后,一片开阔,平坦的地面上横七竖八躺了几个受伤的侍卫,余下的被捆在一起守在一架马车边,而车下一个捆了手脚的女子正是孙袖毓的贴身侍女。几个自己的兵士看守着这些人。
克己勒住马缰,纵身下马,走到马车边说道:“孙大小姐,不下来谈谈吗!”
马车帘刷地一声被拉开,赫然正是袖毓,她才经历了一场战事,显得有些憔悴仓皇,连扶在车辕上的手都还在发抖,但还是努力维持住自己这份体面。
“你要怎样!”
“我要怎样?我哪有怎样,倒是孙小姐,你要怎样!”克己手中鞭子轻轻敲击,脚上黑亮马靴踢开一块硌脚的石子儿。
“姓吴的,你别装傻,大老远来江东做什么你不明白吗?我自问处处做的细致周到,哪一桩哪一件不是为你们所想,生恐招待不周,你却连一句准话没有,害得我成了一个笑话,让我有何面目见人!”
袖毓也不再装淑女了,嘶吼着指控克己。
克己面上浮上一层阴霾道:“此言差矣,我是来贺寿的,难不成是与你来成婚的?一无父母之命,二无媒妁之言,家父只说多交往些朋友,看看有没有投缘的,你非我所好,我自然不会与你多说什么,否则吴某人岂不成了登徒子。”
他负手踱了几步又道:“你那些后宅之中的伎俩且不说,难不成就因为我没看上你就要将我们都杀死在这里吗?你真是孙大帅亲生女儿吗?脑子里都是稻草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