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淑童问诊的时间过长,等候区的病人,等的不耐烦了,纷纷抱怨,有人说:“现在看个病这么费劲,咱们是来给医院送钱的,这上赶着送钱还要排这么长时间的队。”
“可不是嘛,我上次得了个小感冒,来这儿看,又是抽血,又是验尿,又是拍CT,花了小一千呢。”
“你花一千都算便宜你了,现在的医院黑的很,小病给你看成大病,不把你掏的倾家荡产就不让你走。”一位看似很有经验的病人说。
“师傅,你来医院是看啥病的?”旁边的一位老年男人问道,这老头来医院次数不多,担心上当,很想向有经验的病人了解下这医院的黑幕,便主动跟那病人套近乎。
“我在这儿做了回心脏手术,手术前也就是有点心闷,手术后这心口还越来越痛了,你说这——哎,老哥,你是哪里不舒服呀?”
“师傅,我是有点发烧,上年纪了,这两天下雨,天气潮,就容易感冒发烧,还有,我就是胸口这一片有点不带劲,有点痛。你看我这样的病,在这医院治得花多少钱?”那老头请教那病人道。
“你这病,依我看,医生给开点消炎药,止痛药就妥了。不过我看医生是不会给你开的。”
“那为啥?”
“你不给人家医院多掏钱,人家怎么会给你好好治呢。起码得先做一大堆检查,先验血、验尿,还有CT、核磁、造影啥的,不把他们医院的设备过一遍,能放你走嘛,那设备可贵了,都是进口的,医院不把本捞回来能行吗,不光要捞本,还要大赚一笔,不然进口那玩意干嘛。听说医生都有做检查的提成的。等检查完了,恐怕还会让你住院做手术呢,手术押金交一万多,手术一做完,又会让你住什么ICU,ICU一天就又要你一万块钱,这做手术的提成、住ICU的提成就更高了。反正呀,不把你掏空,那是不会放你走的。老哥,你可得有思想准备。”
这时里面看病的人总算出来了,电子报号系统开始报下位患者:“请0108号李善全到外科一诊室就诊。”
“可算轮到我了。”轮到的正是那位发烧心痛的老头。那叫李善全的老头进诊室时与里面出来的病人打了个照面,便特意向那人打听:“怎么看了那么久,是不是给你开了一大堆检查?”
“可不是嘛,你不检查不给看呀。”那刚出来的病人没好气地说。
老头李善全暗想:果然被那个有经验的病人说中了,他便有了对付医生的策略。于是李善全一进诊室就冲医生说:“大夫,我有点发烧,胸口下面这块儿有点疼。我先申明噢,检查我可不做。给我开点消炎药,止痛药就行。”
这回坐诊的医生是魏冠,魏冠可不敢再让杨淑童坐诊了,杨淑童把医学科普工作搬到诊室了,这时间首先耗不起。魏冠没有急于回应李善全,他接过李善全的病历本,在电脑录入完身份信息,核实好身份后,才对李善全耐心说:“老师傅,咱们得先搞清楚病因,病因都不清楚怎么好开药呢,来让我看看。”说罢用听诊器在李善全胸部位置上下左右听了好一阵子。听罢面色严峻起来,看来是有问题了,但魏冠没有轻易下结论。而是让杨淑童给李善全量一下两侧的血压。
“两侧血压不平衡,血压差在80mmHg以上。”杨淑童向魏冠汇报道。
“你是怎么判断的?”魏冠低声问杨淑童,想借此考查一下她。
“可能是甲状腺功能亢进症、主动脉瓣关闭不全、主动脉硬化、或者是冠状动脉粥样硬化性心脏疾病引起的。”杨淑童回答道。
对于杨淑童的判断魏冠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而是对那病人说:“老师傅,你去拍个片子吧,拍个胸部的CTA,再验一下血和尿。”
当李善全看到魏冠与杨淑童叽叽咕咕的商量他病情时,就觉得他们不像正经医生,觉得他俩是在商量怎么多坑他的钱呢。果然如那有经验的病人所说:要他做多项检查。他便一口气拒绝了:“检查我是不会做的,我不明白,我就有点发烧,胸口有点不带劲,有点痛,拍什么片子,又验什么血、验什么尿,我是不是非得把你们的机器都过一遍,你才给开药呀?”
“老师傅,你别那么激动,你听我说:让你去做检查,是为了查你的病因。就说发烧吧,发烧说明你有炎症,但这炎症是什么原因引起的,是内伤、还是免疫反应,还是病原菌感染、具体又是什么病毒引起的感染,只有通过检查才能搞清楚。如果搞不清原因就乱下药,不但治不好病,还把病给耽误了,那样反而更花钱,你说是不是?还有胸疼,这更是要重视,不查清楚,不及时治疗后果会很严重的。”
“片子就不拍了吧,我拍过片子。”李善全说罢,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了在别的医院拍的片子来。魏冠接过片子来,一边看着一边问:“你这片子是什么时候拍的?”
“有一个星期了吧。”
“一个星期,时间太久了,有一个星期的时间,病情就会发展变化的,再说了,这只是个普通CT平扫,看血管效果不好,拍CTA,血管能查的更清楚。”
“我不懂什么CT不CT的,可我就不明白,你医生离了那些检查就不会看病了。我这病呀,你们能看就看,不能看就算了。”
“老师傅,你可别把你的病看简单了,你可能有严重的心脏病或者心血管问题。”杨淑童帮腔道:“血管类疾病,拍CTA才能看得清楚,我们医生的眼睛又没有透视功能。”
“那照你这么说,白求恩那时候,啥检查设备也没有,白求恩就不会给人看病了?”
“你——”李善全一席话,闹得杨淑童一时语塞,但她毕竟是博士,思量片刻回应道:“那老师傅,你知道那个时代在没有现代医疗检查设备的情况下,误诊率是多少吗?而且以那个时代的医疗水平,很多心脏疾病是治不了的,比如心脏手术就做不了。”
“那我这病是不是要做手术呀?”
“是有这个可能的,等检查结果出来再定吧。”魏冠回答道。
“那是不是手术押金要交一万多?”
“一万五。”
“那是不是手术做完还要住那个什么U?”
“你是说ICU吧,有可能要住,毕竟是心脏手术嘛。”魏冠暗想:这大爷还蛮内行呢,便赞许的对这病人说:“老师傅,你还真是个明白人呀。”
李善全愤愤不平道:“我明白?我要真明白你们有这么多明堂我就不来了,我自己什么病,我自己还不清楚吗,叫你说的,还越说越严重了,还要手术,还要——算了,算了,我不看了,”说罢拿起桌上的病历本气乎乎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