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香被他嬉皮塌脸哄得开心,咯咯一笑,“好好好!算侬一碗水端得平,本事大得唻!”
谭秋萍看他们百忙之中还不忘要调笑几句,直摇头。
“朋友,好走了伐?”
……
从兰花坊到上方花园,直线距离三公里半,八点三刻,正是夜上海最最繁华热闹的时候。
王二毛跟谭秋萍两个,没从正门走,而是先下了一段地道,然后再从王二毛专用的进口房间出去。二人脚程皆快,上了马路,九点刚过。
王二毛抬头瞄了一眼天色,天上愁云密布,月亮躲在浓浓的云层后面,只能看到一滩淡淡的影。
谭秋萍也是夜行的老手,出门看天,途中观景,这些法门早已成了习惯动作,看王二毛抬头看了一眼之后便默不作声,摒不牢讲,“今朝云色偏红,云下必有血光,不晓得会应在啥人身上。侬…… 自家当心点!”
王二毛听到过这种说法,但从来没当过真,现在听谭秋萍居然也相信这一套,不禁奇了。
“你们搞革命的人,也会相信这种迷信?”
谭秋萍一笑,“迷信迷信,不可不信,不可全信。我只当是给自家提个醒,谨慎点没坏处。”
王二毛也是一笑,“我以前听师父讲过,这种看天象,测风云的,都只是一种心理暗示。人跟自然的关系,讲到底,是以人为本体的极其主观的认知。”
“为啥这样讲?”
“因为在人看来,没有任何一样东西是客观的呀!人会赋予所有的东西以意义,而意义,就是只有人才能认知到的。”
谭秋萍听得有点晕,这个家伙没读过书,为啥讲出来的话倒像是大学里的教授一样,听不懂!
“侬能不能讲人话?”
王二毛哈哈大笑,“侬跟我当时听师父讲的辰光的反应是一式一样,后来师父给我举了个例子,一听就懂了。就好比阿拉现在面前有座山,山不高,碧绿生翠,阿拉看到了,记牢了,之后有人问起来,侬看到了啥,侬会哪能讲?”
“我就讲我看到了一座碧绿生翠的青山呀。”
“侬再想一想,侬看到的是啥?”
谭秋萍被他问得一愣,王二毛笑道:“侬看到的,一定不是山,可能仅仅只是山上的一小部分,这一小部分中能被侬记牢的,也顶多只是其中的一点点细节而已。但是,侬会给这个侬看到的东西追加上去一些可以被侬值得记牢的意义,譬如一座山啊,碧绿生翠啊,这些,才是侬的认知,再通过口口相传,变成了大家的共知。至于侬当时真正看到了啥,反而连侬自家都搞不清爽了。”
一个例子举好,谭秋萍似乎是听懂了,想了想,又不懂了。
“侬想要表达啥?”
王二毛头上一滴汗,“没想要表达啥呀,就是走夜路的时候瞎讲讲,解解无聊啊!”
“真的?没别他的意思?”
“真的没有别他意思!”
谭秋萍歪过头来盯牢他看了看,不相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