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了人间的马车，一路向西。亚一权当赶车人，墨雨早已在车里又睡死过去。

夜近黄昏，春潮风鼓当当的，亚一拉了件青色斗篷裹着墨雨，把他抱下车来。

墨雨下车被冷风吹的也一缩到亚一怀里，动作非常自然。没反应过来就被亚一放下来了。

“这边客栈住一晚，明早再赶路，你身体还没好，这人间马车倒刚好赶日程，赶上西部迁移……”

亚一拉着墨雨进到客栈，早已经安排好客房住下，径直向二楼去。

“你怀疑中元君在西部?”

墨雨接过亚一递来的枕头，彭地往床上倒去。

亚一摇头，自然地坐在床边：“不是怀疑，他本人正在赶往西部。”

墨雨抬眼看着亚一拉过被子盖好，伸手拉了要站起身的亚一：“都说上元期五方主君唯中元君算得上下落不明，不知生死。你怎么确信他在赶往西部？”

墨雨早就知道中元君性情爱自由，更喜人间烟火。他在上元的时间记录寥寥无几，出入人间的记录倒不少。只是上元战后仍能不管不顾，就有些匪夷所思。

上元五君，都是至交，墨雨也经常从父亲那里知晓他们五君关系不错，亲如兄弟，在墨雨为数不多的童年记忆里，他是见过五位主君会晤的。而中元君和父亲的关系，虽不如北川神君看起来好，却能经常看到他单独与父亲见过多次，每每相谈甚欢。

“并非确信，西部迁徙每一年都必须经过一片荒漠迷城，那里是古上元时期人间和上元的传送阵，后面废用后，变成人间沙漠，只有每一年赶春潮时才会打开通路。想要去西部，只有这个时间点。中元君有不得不去的理由，到时候你便明白了。”

面对亚一打哑谜，墨雨也不追问，三言两语说不清楚，互相隐瞒。

墨雨来人间不久，了解上不如亚一，但是亚一好像和他同时来的，怎么会这么了解！

“你是不是很早就开始调查了？”

不然这么多年难道他会乖乖的和墨雨在灵元过家家吗？

亚一并不否认：“平定战乱后已经三个月余，我重新前往南林，想查找些许线索，在罪仙台外被结界阻挡无法进入。当时战场并不是在南林，准确来说是南北交界处。四君出事后，中元君迟迟不露面，我有怀疑过是否是中元君的手段。还没来得及深究，就发现同在结界外的卌元君，他应该交代了一些情况给你，我就不多说了。回来回到北川见你……你那次回过一次南林罪仙台，但同样被结界阻挡，我跟随你去到禁林，只是没料到路径曲折，跟丢了。等我找到你时，你……”

亚一犹豫着停顿，看着墨雨，似乎还没准备好要讲出那天自己到底说了什么。

墨雨合上眼，叹了口气：“我记不清了，我甚至不知道为什么回禁林，也忘记了阿爹阿娘陨落时我身在何处，战时我又在干什么，我都记不清了。”

两个人都沉默了，都以为对方或许记得些什么，但两边好像都出现了视野盲区，猜的成分比真实成分高太多。要想验证却无法验证。就像你拿到一张答案，但是上面一片空白，还需要找到答案的密码。

亚一打破了沉默，轻轻拍了墨雨抓着自己手的手背：“那下次再说吧，你觉得中元君是突破点，方向上不错，找到他，也许离真相也会近些。先好好休息吧。”

白天睡饱了，墨雨现在清醒的不行，亚一今天不知道怎么没有和他在一个屋睡，也不在一个床睡。

但是墨雨很快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俗话说，一夜情后会不时回想起来，回味一下。现在他是不是理所当然过头了。互相喜欢这种事心知肚明，却因为对方突然离开就魂不守舍，说出来墨雨都为自己羞耻。

要不出去看看吧。

墨雨裹了亚一给的披风就出门，在隔壁门口踌躇半天，最后一鼓作气推门而入。

没关门，在等他吗？

墨雨在猜人心这方面还是挺自恋的。

很好，答案又错了，床上也没人。

偷偷出门玩不带墨雨，小鬼有那么多秘密是吧！

墨雨心烦意乱，跑到楼顶吹吹凉风。刚爬上去就和一双汪洋星空眼对视上了。对方非常贴心，伸手就把墨雨托到怀里，贴心的拢紧墨雨爬上来弄的凌乱的披风。

“想来看看月亮？”

亚一低头看着，墨雨五感还没有恢复起来，看不清亚一的神情，听语气应该算心情愉悦。

“白天睡够了，想上来吹吹风。”

这两个人把话说的很含蓄，一个想问“想我了吗”，一个想回答“没有，但是想看看你”的意味却很明显。

亚一笑了一下，很轻的一声：“风不大，但是月很明，看一会也无妨。”

墨雨要被这氛围杀死了。

“所以你大半夜不睡觉跑屋顶来思考人生？在苑大人那见面时就已经是夭夭了是不是？”

亚一诚实答话：“嗯，当时想找到姐姐，就跑不死海去看了一眼，结果触发法阵把自己送回上元了，就变回来了，唉……”

墨雨听着亚一一副失望的样子，没好气道：“怎么！还想继续失忆？”

亚一摇摇头还不忘脸蹭一下墨雨的头：“一点点吧，毕竟在灵元的时间要开心不少。”

墨雨有一点印象，关于亚一的。亚一小时候来过南林小住一段时间，神君把他交代给墨雨父亲后就回北川了，那几个月里墨雨没少带亚一去胡天海地，折腾了南林的各种灵物们。最后还一起被墨雨母亲家法伺候着躺了几天。那时候亚一就不爱笑，小屁孩小小年纪板着个脸，但是每次都屁颠屁颠的跟着墨雨去捣蛋，受罚也一声不吭的，活像个墨雨的跟屁虫。只是几个月时间不长不短，亚一离开后墨雨就没再找到能这么陪他玩的人了。

15岁时墨雨和其他同辈们受邀到北川参与试读，为期不过一个月，再次见到亚一墨雨一眼就认了出来，许久不见也不生疏，缠着亚一带他到北川各地玩，课业没怎么学，玩的新花样倒是不少。亚一依旧不嫌他，任劳任怨的陪着。

只是一次跑到海上，墨雨还在感叹北川宽广的海，却不知亚一脸色不对，比同龄少年要优秀不少的亚一居然落海了，最基础的水上漫步术，还是在一个人人会洑水的北川，不应该会落水才是。墨雨不多想就把人捞回来，渡了半天元气才把人弄醒。那时就知道亚一怕水。真正原因可能还和他的母亲有关。

亚一虽然优秀，但是和北川的孩子们似乎不太对付，曾在试读时听到那里的小孩们蛐蛐亚一。

亚一父母并非相爱才结合的，但是母亲似乎和温和，待人也极好，只是生下亚一后不知怎么的就疯魔了，一直被关在北川冰海底下，不见任何一人。而在墨雨试读完一年后就陨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