霄月大比持续三天。

三天内，所有纯阳宗外门弟子，都会依照规矩，登台比试，以胜负论排名。

许昭最终得偿所愿，夺得魁首，成为此次霄月大比中晋升内门弟子的幸运儿。

“原本霄月大比后，我和昭哥就想来这里看你了，可很快，昭哥被师尊叫了过去，需要他尽快启程去往北疆宗门本部，所以.....”

没办法。

忙。

实在太忙。

许长君也是忙碌到今天，才勉强腾出一点点时间，亲自上门。

萧政听着许长君的由衷之言，内心颇为感激，他的目光，停留在不远处的八仙桌。

桌上的油纸内，包裹这宗内凡人间的特产，叫花鸡。

篓子里，则有一条肥美的鲤鱼，以及一把刚摘不久的蔬菜，是萧政最为喜欢芥兰。

两个月前，许昭和许长君最后一次一起来的时候，也是带的这些。

而今。

即使只剩许长君孤身一人，亦是如此。

萧政见状，满脑子都是白天在龙华宫所见的那具干尸。

顿时，莫名的愧疚与自责，在心头汹涌澎湃，以至于他感到强烈的无地自容。

萧政只得侧过脸，不敢让许长君看到自己的神色。

许长君浑然不觉，自顾自说着，“对了，师兄，找个临走前还说，此次筑基很顺利，他剩了不少下品灵石，希望我能够捎给你。他今后要去宗门本部，会有额外的灵石供应，搞不好会是中品灵石，这种他是用不上了。”

许长君从怀中摸出一个锦囊，塞得满满当当。

很明显。

这些都是兄弟两平日里头省下来的，只是寻个由头，想要赠予萧政。

“还有这个，”许长君跟着从怀中取出一本小册子，一起塞到萧政的手中，“这是昭哥筑基前的一些心得，希望能够帮师兄少走点修行上的弯路......”

眼前这一幕，无疑是萧政踏入纯阳宗以来，最为害怕的一幕。

自三年前撞破师尊身为魔头的秘密后，萧政就一直在避免跟他人发生交集。

他怕的就是。

一旦与某个人产生不该有的感情，他就再也无法眼睁睁看着对方走上绝路，而他也必将承受因无法阻止、无法拯救，所带来的心理煎熬中。

许长君当下的这番举措，无疑是把萧政架在火上烤。

一者无奈，另一者却不自知。

“长君师弟......”萧政克制着内心翻涌的情绪，“你们没有欠我什么，何苦如此......”

许长君没有回应，他的心中早就有了答案。

滴水之恩，涌泉以报，仅此而已。

许长君和许昭。

二人有生之年都不会忘却，初入纯阳宗时，被萧政亲手拯救的那一天。

言谈间。

窗外天色已经完全暗沉下来。

许长君后知后觉，起身准备离去，“师兄，我该回相思宫了。”

“嗯。”

萧政起身相送。

踏出房门的时刻，抬头所见，断背峰从山脚到山顶，到处点缀着静谧祥和的灯光。

恰似星河璀璨。

“师兄，”许长君望向峰顶那金碧辉煌的龙华宫，双眸闪烁着名为希望的光泽，“昭哥已经翻过长生大道的第一座山，而我，也会。”

“三个月后的霄月大比，我誓要筑基，夺得魁首，所以......”

许长君说着令萧政毛骨悚然的话，“我们一起加油，好不好啊？”

意思是，你也别一直甘于平凡了。

“嗯。”

萧政苦闷地应道，终究欲言又止。

“师兄，我走啦。”

“好。”

“对了，你平时记得吃饭，不要饿着了，真有难处，可以随时来相思宫找我。”

“会的。”

明明口头上说要走，结果却喋喋不休。

许长君有些不好意思地抬手挠头，稍作犹豫，终是挥手告别，迈出步伐。

突然。

“长君师弟。”

“嗯？”

少年回眸。

“你等半年后的霄月大比，再筑基，如何？我会与你一起，与你竞争，随你翻山。”

世间仿佛定格在了这一瞬，定格在少年那春风般的笑容上。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少年欣喜离去，窈窕身姿，逐渐融化在夜色，仿佛被深渊吞没。

萧政只是目送着，内心愈渐惆怅。

为什么会这样呢？

第一次有了修仙得道的机会，有了真正关心他的挚友。

两件快乐的事情，重合在一起，本该获得更多的快乐，恰如梦境一般的幸福。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样？

萧政唯有祈祷，他许下的这番约定，能够尽可能去延缓许长君的死期，只要许长君遵守约定的话......

“哟！”

就在萧政失神的时候，药园角落冷不丁响起一个略显嘶哑的声音。

“萧师兄啥时候变得这般善解人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