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玄浑身战栗起来,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悚然之感,他感觉自己好像忘了些极为重要的事。
眼前的一切静止了,师妹的身影,潭中的游鱼,都扭曲起来,逐渐成了一晦暗的漩涡,许玄只觉那东西每每转动,就要把自己的心神吸进去。
曼陀罗金纹生发,一道怒喝自他心中传来,若天音震荡。
“许玄,醒来!”
这声音将他拉回了现实,眼前依旧是师妹拨弄游鱼的身影,风和日丽,金阳正盛,但他只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冷意。
许玄声音有些颤抖,竭力维持正常,问向温思安:
“师妹,彩云峰之前的峰主是哪位长老,我记性差些,有些忘了。”
温思安见许玄状态不对,有些担忧,回道:
“是司妙安长老,这位是掌剑长老,斗法厉害,突破筑基失败陨落,师兄怎突然问起这事了?”
许玄这时忽地想起关于这位司长老的许多事来,就连炼剑不勤,遭她责罚的这些小事都忆起了。
‘不对,我上一刻明明还不记得,怎么现在就想起了。’
许玄立刻起身,尽力保持平静,说道:
“天青峰还有事务待我处理,恐怕不能多陪你了。”
言毕,许玄不待温思安回答,直直御风走了。
温思安本欲多说几句,但许玄动作极快,眨眼间就飞离了彩云峰。
“真是个忙人。”
温思安叹气,曲指轻弹幽静的水面,生出道道涟漪。
天青峰,许玄直直落到了祖师堂前,有些惊惶之意,看向了上方的牌位。
“大赤观冲阳子,温扶风之位。”
“掌律长老,温扶意之位。”
“炼物长老,王泉声之位。”
“......”
许玄细细看过,就连那位司长老的牌位都见到了,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
“掌剑长老,司妙安之位。”
其上剑气森然,分明是许玄亲手刻画下的,但在这之前他毫无印象。
许玄意不在此,现在他只想验证一件事,当下疯了似的上前,细细查看起来,但始终见不到师娘的灵位。
堂内平地起了凄风,他跌跌撞撞地走向一处暗格,取出一册玉简来,正是门中的内史。
许玄手有些颤抖,直接翻到了妖灾的那一页,终于看到了自己找的东西。
“是年妖魔作乱,温扶风之妻风氏为凡人,遇妖而亡。”
这短短的一句话却让许玄的心开始抽痛起来,几乎要喘不上气,他气海中清气流转,古碑震动,才让他回过神来。
‘不对,不对,不是这样。’
许玄只觉冥冥中有某种无形之力正在迅速修正这一切,让他逐渐心安起来,慢慢接受现实,但气海中清气流转,又使他清醒过来。
这时,天陀动了,直接将许玄拉到了气海之中。
外面堂内,许玄眼中渐渐失去光彩,神情平和了起来,微笑着将内史收起,为师父上了柱香,走了出去。
气海内,雷木参天,紫雷演化的人首龙身之形活跃起来,绕着雷木,仰天长吼。
上霄雷云托举着许玄,一旁丹霆化作的雷隼鸣叫着,引着雷云到了那处花海。
许玄定睛一看,只见一片奢华的金楼玉阁,突兀地立在那殷红的曼陀罗花海之中。
‘这老妖还真在我气海里建起楼阁了。’
顾不得问责,许玄现在满心都是师娘之事,只觉其中有些蹊跷。
他入了那楼阁之中,地上云气渺渺,显出仙家气派,天陀此刻又换了身装束,着一身金衣,华贵至极,似王侯一般。
“我的记忆,好像出了问题。”
许玄正色,将自己遭遇细细阐明,听得天陀眉头也紧皱起来。
天陀沉思少时,严肃问道。
“恐怕是神通,甚至可能牵扯的更高。”
“这么说,你是记得自家师娘本是修士,执掌彩云峰,如今却不符?”
许玄有些惊忧,生怕被人看出踪迹来,低低说道:
“可是有人算计?”
天陀叹了一气,似乎有些头痛,解释道:
“这异象自发而动,无人驱使,有仙器遮掩,倒是无碍。”
“姓风,这姓可是有些来历,莫要深究了,有时候想的过多,也是罪过,出去之后,不必再纠结此事,也就无祸。”
言罢,天陀挥袖,就将许玄送出。
再回神,许玄已到了居真殿内,已然开始打坐修炼起来,他有些恍惚,暂时将此事搁置,转而修炼起来,盼着能静下心来。
过了不知多久,许玄才回过神来,起身在殿中踱步,想回忆些关于师娘之事,但怎么也想不起来。
他现在更不敢去问温思安,生怕对方也遭祸。
‘师父当年,到底发生了何事?’
疑云重重,事情似乎都同温扶风联系起来,让许玄有些忧虑。
如今这事情也只能放在一旁了,暂时是无法查明,许玄也不欲告诉他人。
‘至少要到筑基,不对,恐怕是紫府才能查明这些旧事,找出是何人所为。’
殿内灯火忽明忽暗,正合许玄的心境,他沉下心来,只当此事从未发生,走出大殿,来到了那棵青松之下。
山门外的阵法忽有感应,有人来访了。
许玄有些感应,见不远处刘霄闻已领着一位客人入内,这是位背沉黑法剑的青年,眉眼端正,许玄一时认不出来人,但那剑他可记得。
左河默的佩剑,这是空剑门的人,在这关头来观中是有何事?
许玄不再纠结,暂时放下之前的异样,转身望向大景原的方向,语气无奈,微声说道:
“债多不压身。”
峰下,刘霄闻已经笑着迎这位空剑门嫡传入了洛青,居真殿深处,那柄恒光有些异样,散出点点赤明之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