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陀毛病又犯了,嘲讽道:
“少见多怪,闻幽是古地府的道统,盛时有十阴帅行走天下,捉拿精怪灵性,残魂鬼物。”
说着,这老妖顿了顿,有意卖弄,继续道:
“羵羊虽也算妖类,但不从血脉生就,而是土气化精,自然归人家管束。”
“看来这道统是真的落魄了,不然怎么走脱你个老妖。”
许玄语气平淡,直戳这老妖痛处,让天陀无话可说。
继续看向这秘术剩余的部分,算是真正讲起如何养育兵器灵性,是以香火、血气来点化,最终开坛作法,献祭灵物,可成器灵。
血气和香火都不是稀罕物,许玄放了些自己的精血来,自祖师堂引来香火,按照上面法门炼化起来。
这是个水磨功夫,大致要七七四十九天方能小成。
至于开坛献祭,许玄则是想都未想,秘术中提及的几道灵物,连天陀也未见过,恐怕已经绝迹了。
‘如今只是让丹霆灵性增强些,能帮我驾驭雷泽即可,不求如人般通灵。’
当下不再耽搁,他炼化起这把法剑来,丹霆的剑身逐渐变得光华内敛,显出几分古意来。
炼剑少时,许玄忙活不停,心里却想起另外一事来。
‘也不知道法言能否和其他人相处好。’
天陀说的吓人,但实际接触了这孩子几天,许玄也并未觉得有多可怕,只是这位弟子平时沉默寡言些,礼数还算周到。
如今他愁的是功法一事,法言既然能受篆,必然不能随意寻道功法应付。
按照之前谋划,应当先找一门低品的蕴土功法来,之后再换。
功法难寻,枯坐门中自然是无什么头绪,看来还是要去原上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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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回峰,细雨绵绵。
刘霄闻御风带着许法言,两人刚刚落到峰上,便有一阵蒙蒙细雨落下。
这雨来的急切,未有一点征兆,刘霄闻以法力护着许法言,两人沿小道而行,来了一处院落。
院旁边多有翠竹掩映,溪流汤汤,泉声山色,木石森立。
许玄已经吩咐过刘霄闻,在霜回峰寻一院落,让法言就此住下,多多看顾些。
刘霄闻领了师命,自然尽心,挑了处灵气充裕的所在,就在柳行芳居处不远,同峰顶的主殿离得也近。
这处院落空置许久,地上青砖有些苔绿,院门是以杉木造的,新抹了朱漆,散着些气味。
前方已有一位俊美的少年郎等着,撑着油纸伞,眉眼间有些好奇,正是柳行芳,听闻有位师弟来了,特来问候。
“行芳来了,这位就是法言师弟。”
刘霄闻见这位柳家来的师弟如此细心,有些笑意。
“见过行芳师兄。”
许法言却是先上前见礼,抬头看向了柳行芳,黄眸闪烁,在细雨中显得似两点灯火飘摇。
柳行芳先是应声,转而看向这位新来的师弟,见其生得黑瘦,显然是自凡人里选出的,放下心来。
只是一见那妖魔般的黄眸闪烁,柳行芳就觉得不安,有些心悸和厌恶,当下并不表露,而是微笑道:
“这位师弟眼瞳为尘黄之色,倒是不凡,凡俗难寻,仙家不见。”
柳行芳意有所指,不像夸赞。
对面的许法言看了过来,声音清亮,听不出喜怒,只见这孩童面无表情地说道:
“师兄说笑了,不过是些病灶导致的罢了,哪里有什么不凡的。”
这话说的果断,让柳行芳试探的话语落在地上,一旁的刘霄闻见二人似乎有些相冲,便上前说道:
“法言日后就在霜回修行,有的是时间相处,今日还是让这孩子先安顿下来。”
柳行芳对这位大师兄还是十分敬服的,不再多言,只是笑着退走了。
‘为何我见了那许法言就心生厌恶?’
向着自己的小院行去,柳行芳只觉得奇怪。
他出身世家,自小耳濡目染,心思活泛,师父和大师兄都是白岗出身,如今这位小师弟也是这地界出来的,理应交好才是。
柳家不倒,他在门中自然有些地位,凭他八寸的灵根,筑基也有望。
他虽是个向往山野的性子,但父母送来一封秘信,谈及家中变故,说是局势有变,容不得他松懈,只能算计起来。
如今柳行芳早早求了门中一些剑术去修行,甚至在这一道他的天赋比刘霄闻还强些,已然悟了剑势。
转身望向霄闻师兄二人待着的院落,隔着重重林木,他似乎见到两点明黄的眸光闪烁,让他不敢再看,低头回到自己的小院内。
另一处,刘霄闻领着许法言入了院内,大致说了些日后安排,许玄已经将门中胎息的功法传下,资粮也不缺。
许法言看向四周,微微点头,转身向着这位师兄道了声谢,言语恭敬。
刘霄闻有些烦恼,他本想着同这位师弟亲近几分,法言礼数周到,却少有情绪,让人不知其心思。
许法言不欲多劳烦这位师兄,低低说道:
“多谢师兄一路送来,剩下的事我自己就可处理。”
刘霄闻本想着在帮这位法言师弟看看四周,但对方既然这般说了,就笑道:
“法言今后若是有什么不合心意的地方,尽管来寻我,既然是同门,就要好好相处。”
言毕,刘霄闻取出一白铁铸就的令牌,正是吞灵令,上刻着一道【小聚灵阵】,有汇聚灵气,加快修行的作用。
刘霄闻已然炼气,且有篆文随身,如今借着日光修行,速度几乎是观中第一,就是许玄在炼气初期也无这般进度。
取出这吞灵令,刘霄闻将这法器赠与许法言,朗声道:
“这法器本是在白石的江师兄送我的,他说要择才用物,如今我炼气功成,就交予你了。”
言毕,刘霄闻不等对方回绝,笑着拍了拍这位法言师弟的肩头,御风走了。
“谢过师兄。”
许法言看向御风离去的刘霄闻,恭声送别。
细雨蒙蒙,似无停时,许法言迈出一步,就这般立于雨中,手中攥着那块白铁令牌,发丝被打湿,遮住了那对官黄的眸子。
屋檐上避雨的鸟雀如受惊一般,纷纷飞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