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
南齐,雍州靠西的峡县。
在山脚下有一座灰色的房屋,三面青墙,黑色屋顶。跨进门槛,可见正对门的大堂中摆着几尊菩萨像,终日香火未断。
而这菩萨的后面却是十几具棺木,在这终日暗黑的房屋中更显阴森。
这里是峡县的义庄,里面从很久之前就住着一对夫妻,不知名字只知姓氏,洛。
洛家婆一早就开始煮四色豆,把红豆黄豆黑豆绿豆丢到家中那口铁锅中开始熬煮。
不一会儿,豆水的颜色开始浑浊,绿不绿红不红,但终究抗不过黑豆,变成一锅黑汁。
洛湉是最早起来的,她见洛家婆在添柴火,利索的把锅中豆汁冒的白泡一铲一铲的铲出来,又把碗分好。
“娘,这黄豆你昨夜泡过了吧,往后不要泡那么久,小心吃了拉肚子。”洛湉把糖小心翼翼的分到碗里,这糖可比豆子金贵多了。
“知道了。”洛家婆一勺一勺把豆汁分好:“喊她们来喝一碗,驱邪避暑。”
话还未落,最小的洛稔风一般的冲了进来,把手上的木棍舞得呼呼响:“娘,你看看我新练的打狗棍,是不是很威风?长姐,你看我可以不可以去做捕快,不知道二姐衙门还要不要人?”
厨房本来就小,被她这么一舞,一棍子打到正准备进来的洛狄的头上,洛稔回头见洛狄黑着脸,赶紧把碗里的豆汁一饮而下:“二姐,你还没有去衙门呀。我今日有些事,先走了!”
说完,赶紧抓了两三个馒头,把木棍往肩上一扛一溜烟的跑了。
“哎……”洛家婆正准备再帮她盛一碗,回头人影都不见了:“这个洛稔,风风火火的不知道去闯什么祸。”
“娘,你今日说对了。她今日一定会闯祸。”洛狄穿着衙门的黑色长袍,头发编成发髻用一块红布盘在头顶,端着碗不紧不慢的喝着。
“你怎么知道?又算出来了?”洛湉把一碗豆汁用盘子盖好留给洛家公。
“她今日带着钱袋又带着馒头,准是找上上下下去集市了。今日是一年一度的赶灵节,外来人多,她这个性子不闹点事才怪。我先说好,她又闹事不准去衙门寻我,我不管。”她慢条斯理的吃着。
“爹呢?”洛湉问。
“上山挖笋了。锄头不在。”洛狄不假思索的答道。
洛湉浅笑:“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
“我还知道,你今日要与那个孟郎见面…………”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洛狄一把把嘴捂住。脸都红了轻声道:“这事你就不要观察了,我们好歹不是犯人,什么都被你照明镜似的。”
洛狄面无表情:“这有什么,你今年二十三正是当嫁时,又不是丑事。”
洛湉脸更红了:“别说了,这事还没有定呢。”
洛家婆回过头把馒头端上来:“我家湉湉这般好,不着急嫁人,先相处看看。”
洛湉掩面一笑,摸了摸袖中的香包。
那是她亲手绣给孟庄的。
洛狄吃完饭,递给洛湉一本册子:“最后一页,你瞧瞧。”
洛湉翻到最后一页:“死者王某,53岁,腿部有两个齿印,宽半寸,尸身成粉色状。死者妻女状告同行朋友李某见死不救,索赔白银五十两…………”
“李某无罪。”洛湉关上册子:“死者是被过山峰所咬,齿形大小还有死状吻合。半柱香的时间内若不祛毒必死无疑。所以李某想救也救不了,索赔是无理的。”
“好。”洛狄收好册子:“那今日便结案。”
两人帮忙把碗筷洗好,出了门。
一个往左去药房一个向右去衙门。
洛狄忽然停下脚步回头:“洛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