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随手把皮绳甩向赵活，嬉笑道：“送你了。”

赵活下意识抓住那皮绳，又听得那男人道：“你该把那个东西给他。只要他看见了，你便能多拉个人垫背，黄泉路上也不孤单。”

那少女笑道：“我有那么坏嘛？”

那男人冷冷道：“我杀的人，只怕还及不上你。”

少女又将手探到腰后，摸出把短剑，可不知她只是嫌它硌着腰了，还是手上实在无了气力。总之她指尖一松，那把短剑便滑到了赵活身前。

那男人锁紧眉头，冷冷盯着赵活。

赵活望了望那男人，又侧头望了望地上的少女，抬手摸了摸脸。

少女只是笑。可她面上染血，那本活泼俏丽的笑容，平添几分癫狂。那男人的声音凌厉如刀，他道：“小子，你就算救了她，你也一定死。”他冷笑几声，接着道：“因为大名鼎鼎的千面人魔，一定会在今晚，掏出你的心。”

千面人魔，那本是一个传说。传说他可化作任何人的模样，你的父母，你的兄弟，乃至你的爱人。他的刀，一定在你面上最幸福，最放松的时刻，刺入你的心脏，缓缓搅动，再自头上撕下面皮，叫你露出此生最惊恐的表情。

赵活听过这个故事，也拿它吓唬过巷子里的顽童，抢到了半个白饼，两颗枣子，甚是好用。

他听见地上的少女正在缓缓喘息，又看见她一双水润瞳子正含笑望着他。

他忽然向男人问道：“那你是谁？”

那男人微微一愣，复低笑出声，道：“我是千灯楼的杀手。”

千灯楼，那也是个传说。传说招惹了这杀手窝子，你枕边之人便会探出利刃，刺入你心窝。因为千灯楼中最富凶名的杀手，便是千面人魔。

赵活又道：“你良心发现，想做个好人？”

那男人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道：“不，不。我怎么会想做个好人呢？”

赵活又望向地上的少女，道：“是你想做个好人？”

少女眨了眨眼，勾起嘴角，不说话。

于是赵活探手捏住了短剑剑柄，将它提起。进而小指一领，将五指缠在剑柄之上。

那男人望见赵活伸手去握剑，已是第一时间提剑而起，上身前倾，将重心抛出，取踉跄时的神速，去要那丑小子的命。

身随剑走，快如闪电。

他果然是剑客，他有一柄快剑。

可任他再快，他终究要一左一右两步。

赵活握住剑的瞬间，腿根一抽，脊椎向上一蹿，猛地起身，势头未尽，又忽然将胯向左一拧，腹部叠放在大腿上，如龙盘落。同时，他右手手腕翻转至掌心向上，腋下大筋挑起，大臂摩肋而出，短剑向上向前一送。

剑客的快剑本该刺入赵活咽喉，可它只是穿过了赵活脑后摆荡起来的马尾。他察觉右手腕子一凉，长剑已滑向地面，进而心口皮肤一阵发紧，心头大骇。

便见赵活将胯回正，后脚五趾拧抓地面，再将后腿鼠蹊绷紧的大筋一松，整个人已如脱弦之箭，钻入剑客怀中。待二人砸到地上，赵活急急伸手卡住剑客脖子，猛地抬头，又猛地砸下，登时叫剑客面上溅出血来，鼻子歪到一旁。他手上同时一拧，短剑已搅烂了剑客心脏。

少女望见少年缓缓扭头，丑陋面上沾满鲜血。

那本该是十分凶恶狰狞的场景，可太阳很好，而那少年的眸子里很宁静。

赵活起身来，也不拔出短剑，生怕血喷涌出来，污了衣服，待会儿找不到活计可干，要挨饿。

少女忽然大笑出声，胸口上下浮动，那白衣上的血色梅花随之摇曳，宛若活物。

她道：“我叫虞小梅。”

他道：“赵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