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没有退路。”厄玲此刻已经冷静下来,开始着手布置几人的出路了。“七座梦成塔,里面储备的数据一旦被此界的七塔覆盖,那么我们的世界就不复存在了。已经到了分秒必争的时刻了,我们必须尽快赶去她的第八座塔,并且将其破坏。”
晴天和小艾已经手足无措了,他们从未曾经历过这种谋划,此刻也只是机械的听着厄玲的布置。这次又如同黯镜的经历一般,只是在厄玲自己和自己对弈时所执的小小棋子。上次是两个世界顶尖武力的对撞,而这次将会变成两位全才的智谋攻伐。而他们这一方的优势仅仅只是厄玲尚未暴露,能先手奇袭罢了。对方不会是个傻子,一旦计划有变,就会察觉。
“可是,”厄玲摇了摇头,第一次感到一种无力的感觉,“她的权势太过庞大了,本来我们还可以借助圣铜的援手压过一头,但最后一位首席也被处死了。已经没有能阻止她的人了,这就是为什么她能够兴奋到令梦末元素失控。”她叹了口气,抬头看着墙上的介绍牌和图纸,“但,我们还是有一位看不见的盟友的。”
两人听闻此言,抬头看着厄玲,只见她失神的呆立原地,喃喃自语。
“命运啊,命运,世间万物都屈服于你,可她却抽刀向你挑战了,”厄玲内心挣扎,万分痛苦。“你还留有余力吗?你已经被逼入绝境了吧,所以才会让我们机缘巧合地看到这些吧,现在是要让我去杀了她吗,让我去杀了这个比我优秀千倍万倍的自己吗?我的双手,就要沾满英雄的鲜血了,我将亲手将自己推入永恒的自我仇恨中了。”
“厄玲。”晴天担忧地看着她,他不能理解,他甚至察觉不到命运的走向,但她从未见过厄玲如此痛苦。
“厄玲姐姐。”小艾同情地看着她,她是理解的。事物的发展规律如同洪水不可阻遏,人也好,物也罢,都是这洪流中的一员。命运从来都是诸界万生的,不可能归谁独属。可是这一位,却是用她的山铜军刀,硬生生抵住了此界之上一切世界中诸多事物所拥有的命运的咽喉。执此弑命逆剑的人,必须要有肩负此界余生命运的觉悟,必须要有比钢铁更加冰冷坚硬的内心,必须要有永不动摇的无期付出,必须忍受鲜血流尽的痛苦。就连厄玲一直以来的选择都只是顺势而为,她从未想过逆天而为,也不想如此劳心费力。可此界的厄玲,却是想要取代上界的命运,创造一个自己书写的世界,这是枭雄之志。
“呃哈哈哈哈,晴天,艾达,看看我,看看我是个什么东西,我每天都为之骄傲的能力,也不过是命运赏赐的狗粮罢了。我吃的白白胖胖,我吃的感恩戴德。”厄玲阴沉着脸,一只手捂住自己的额头,她的长发乱蓬蓬地自然垂下,看起来既颓废又可怜。“可她却是头狼,吃完了狗粮,让自己被养的威猛又强壮,这之后又对视自己如玩物的主人亮出爪牙,哈哈哈哈哈哈。有人被关两千年,被棍棒打得摇尾乞怜,终日缩在狗窝,就连出去逛街都不敢亲自现身。可有人却咬断了狗链,一个一个地咬死了敢于压迫她的人,哈哈哈哈,晴天,艾达。”她抬起头,左手仍旧遮住自己的双眼。“现在我的世界被绑架了,养狗的让我去咬死这匹凶猛的恶狼。”笑声越发尖锐,越发渗人,“可悲的是我确实被培养的让自己有能力咬死她,可悲的是我之前一直觉得她们都是陌生人,她们的存在毫无意义,可悲的是大逆不道,逆天而行的人并不是我。可悲的是我的理想有人替我去实现了,而我还要阻止她,扼杀她。哈哈哈哈哈,小丑竟是我自己,我才是那个命运宫廷里的弄臣,表演滑稽的喜剧。”
“啊,你真可怜。”厄玲冷笑着,另一只手用力砸在展品的玻璃柜台上,呯啷一声玻璃被砸的粉碎,碎玻璃片扎在她的右手上,为了更完美地模拟人类而设计的血液顺着指尖流淌下来。
周遭的空气开始不安地震动起来,地面也开始摇晃。大理石雕塑上开始出现各种裂隙,噼里啪啦的有小块石头被震飞出去,四周温度变得紊乱,晴天皮肤上感受温度的神经输出着混乱的生物电信号,伴随着厄玲的呼吸,展览馆也有节奏的崩解着。裂隙出现在天花板上,墙壁上,玻璃展台噼啪作响地爆裂开来,天花板的吊灯哄的一声坠落地面摔得粉碎。出户外的天空逐渐黯淡下来,隐约甚至可以听见雷声穿透云层自高天坠落地面。周围事物的色彩开始流失,事物的三态的界限开始模糊,庞大的能量波动如同白噪音一样,却逐渐超过临界点,在空气中泛滥开来,晴天能感觉到不断变换方向的巨力牵引着自己的身体,四散而去想要将自己扯成碎片。一切都在变得无序而混乱,各种声音响作一团,各种事物的影子在不断消散又汇聚。毫无逻辑的现象发生在厄玲四周,晴天,艾达已经不复存在了。房间开始旋转,翻倒,倒立,复原。晴天和艾达又一次汇聚成形,第一对,第二对,第三对。过去被冻死的晴天出现在地板上,顷刻又崩解不见。雨林里求活的晴天被突然扭头的黑豹咬断喉管而又消失,房间开始变长变高又突然缩短变小。乱七八糟的事情,井然有序的事情,滚烫的雪花,冰冷的烈火。旋转着,飞舞着,房间变得透明,却又变得漆黑。吵闹的声音,窃窃的私语,自然的鸟鸣,黑夜的狼嚎,合唱着,寂静着。没有逻辑,没有主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