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璃听见动静,吓得头也不回地钻进被子里,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连一根头发丝都没露。
江如晨如梦初醒,他稳住微颤的手,蹲下将木碗捡了起来,强行保持冷静,声音低哑克制:“我不小心的,我再去盛一碗。”然后又转身将木门关上,好像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不一会儿,慕容璃就听到门口响起来轻轻的敲门声,她应了一声:“进吧。”江如晨才敢推开门。他将木碗平放在落了一层灰的桌子上,背对着慕容璃的床站着,一步也不敢靠近。
慕容璃伸出一只手臂,起身将碗里的汤药一饮而尽,感觉自己要融化了,这就是热水吗?多喝热水真的能治百病?就是怪苦的。
听到木碗重新放回桌面的声音,江如晨紧绷的背才放松下来,他就背对着走向对面的床铺,那本来应该是另一个室友的床,但他深夜未归。
他将被子铺好,就整个人倒了进去,今天确实也很疲惫了,刚才他自己也饮了一碗宁神汤,现在感觉眼皮子直打架,不知道如何面对慕容璃,最后只说了一句:“早点睡吧。”慕容璃很久之后才轻哼一声作为回答,江如晨听到后就秒入了梦乡。
慕容璃的身体今天被敲晕昏迷了很久,其实是不怎么需要休息的,白月璃本体又神识强大,就算是数年不睡也无所谓。况且,她一直觉得睡觉是种很无聊的事,她一个狐狸,连梦都没有怎么做过。就算是做了梦,梦里也全是漫天风雪,与她所处的现实差距不大。
她只是有些难过,她想着不该在男子面前脱衣服,却没想到竟然还是被江如晨看见了,灵儿是不是又该觉得她不像个人了?明明她有很努力在遵循人的规矩,这只是意外嘛。
狐狸的思维逻辑总是没有逻辑的,她的思考方向也总是没有方向,内心的想法时时千变万化,天马行空。系统不仔细去分辨,根本不能理解小狐狸钻的牛角尖。
她听不见系统的回答,又感觉无聊的要命,对面床上的江如晨早已睡得呼吸匀称,而她只瞪着一双大眼睛盯着从外面漏进的月光。
日月精华皆可用于修炼,可惜这个世界不能动用法力,而日月精华对她的神识帮助并不大。但她很少能看见月亮,因为雪山上无日夜,所视之处皆是白茫茫一片。
她下过山一次,那一次她踏出结界的爪直接融化了半只,疼得她在雪地上滚了好几圈,很久才长好。那时她就知道,雪山是她终其一生,都逃不出的牢狱。
那天,结界外是夜晚,她在结界内透过暗紫色浓雾看见外面的月亮,皎洁无瑕,那是一种与雪不同的白,与她的白毛也不同,她不知该如何形容,只想再靠近一点点仔细观察。然后,就被融化了半个狐狸爪。
而现在,她出了雪山,做了人,外面的风沙虽大,但与风雪不同,有太阳,有月亮,月光离她如此之近,再想伸手去触碰,却又发现遥不可及。
“白月光是什么意思?”她也曾这样问过系统,系统答她,“那是一种对曾经爱过,但因种种原因后爱而不得的感情体现,不只用来形容人。”她那时不懂,现在可能有稍许理解,她的白月光,可能就是白月光?总有一天,她要把月光抓进手里。她暗暗做下决定。
系统听了半天她内心的想法,总感觉十分熟悉,“你这狐狸这是想学猴子捞月?”他不禁问道,却没有听到狐狸的回答,这才想起,人家早把他屏蔽了。他顿时气成河豚。
慕容璃这时才有机会仔细观察这具身体,借着月光看着自己的手臂,很白,比江如晨白了不知多少倍,甚至能和她本体差不多了,白月瑶死了都没她白。这是养尊处优的结果,一身肌肤赛雪可不是在开玩笑。
慕容家虽然只是清流世家,没有皇家贵胄那般奢侈,可也是对慕容玉极为纵容宠爱,每日里都用牛奶泡澡,蜂蜜精油花瓣无一不少。她的贴身侍女每晚还会给她做全身按摩,连每一根头发丝都是精心保养过的。
她的手指纤细柔软,掌心柔嫩,还有淡淡的掌纹。与她自己的狐狸爪大有不同,更像是她断掉的爪重新一点点长回来时的样子。被江如晨大手牵着的时候会痛,总感觉他但凡一个用力,自己的手就要断了。
圆润的指甲上染了花汁,一看就是早上起来新做的,淡淡的粉色漂亮极了,她很喜欢。她对着月光翻来覆去看自己的手,怎么看怎么爱。看了一会儿,觉得有点冷,又收回被子里,她开始梳理慕容玉的记忆。
慕容玉为什么死的惨?她被宠坏了,幼时有家人宠她,成年后又有夫君宠她,而后来她母族空无一人,身份又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她却还是保留了少女之心,没有一丝心机,没有一丝防备他人之心。
她那样信任自己年少时就托付终身的夫君,她所选定相伴一生的伴侣,她不能生育后的自卑,将自己的丈夫往别的女人身边推,越推越远,终究是离了心,而她却还傻傻不知,以为那人还和年少时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