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黎明急忙借用小汪先生的话给自己解了围,才平息了同仁们的怒火。说:“我也一幅没有卖掉,为什么?因为我们都没死。如果齐白石张大千活着,画也一样不值钱。”
唯一卖出画的小汪先生被艺术同仁们狠狠敲了竹杠,卖了两台空调钱,吃掉了他一个空调城的钱。但在宣泄喧闹愤怒的人堆里,唯有一人没有忿忿不平。他是李文金。
过了一阵。李文金在密室里观赏《虎啸山林》。早没了成功窃画的喜悦,也没有成为百万富翁的满足,倒有小人怀玉的心神不宁。这成功做了大盗,李文金才清醒后悔了,如同贪官贪到了万贯家财,惶惶不可终日时,才会后悔。但悔之晚矣,李局长只有向老天爷祈祷:“老虎呀,你不能出山啊。”
如果将此画一面世,付款买家必然知道其中一幅是赝品。肯定会向警察报案或者聘请神探查案,保不住自己会暴露窃画盗贼的马脚,沦为罪犯。
“丢了官,坐大牢。那就什么都完了。”做官的李文金知道利害关系。但如果此画一直不出山,不面世,两幅画见不着面,没有面与面的对比。就没人辨得出,孰真?孰假?
真品《虎啸山林》先藏在床底下,但李文金夜里老做梦,梦见一只老虎从床底下跑出来了,要吃了自己,吓得魂飞魄散。画转移到办公室藏在铁皮柜里,但工作写报告时总是心神不宁,觉得柜子里卧着一只老虎。放在地下停车库,又怕雨水打湿了。再次转移到郊外一套没人住的房间里,睡觉还是不踏实,怕画被盗贼给偷了。此画,成了李局长的一块心病,让他坐立难安。这幅画不像是宝贝,倒像是一个祸害。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李文金独自一人开车回到河南老家的农村老宅子,把《虎啸山林》埋在院外一棵枣树下,旁边是爷爷的坟地,心里才略为踏实。看着百万财富埋在土里,陪着死人,自己一个大活人,却不能享用,遗憾懊悔。自言自语道:“哎,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今生今世,《虎啸山林》你这只老虎就永世不要出来了。你要出土,我就得入土。你要面市见人,我就得下地狱见阎王爷。哎。”
李文金从河南回到京城,路过古玩市场潘家园,想起一位真正的艺术家,停下车,远远的看了画贩子杜玉章一眼,看他还蹲在天桥下,违章占道卖些破罐烂碗老贴旧画,一脸穷困潦倒的样子。不禁咒骂道:“这他妈的全世界都一样。有才华的艺术家,全会饿死。”
李局长回局里,违规给杜玉章批了一个占道许可证。部下惊诧到不知道怎么办:“李局,这是违规。我们怎么执行?”
他大吼一句:“我在救命!我他妈的在救中国的梵高!”
没过多久,成为土下富翁的李局长,没想到因为这幅画,先丢了官帽子。前段时间,李文金惊厥失眠,总梦到老虎要出山,整日整夜又惊又怕,吓出一身一身的冷汗。时间一长,胖胖的局长竟然消瘦下来。人疲乏,精神也疲弱,整日恍恍惚惚的,写出来的工作报告再没有往日的神采飞扬。局长领导不满意副局长的工作状态,调换单位,让他去管理路灯的城市照明处,做了个不管事的闲职。李文金偷了名画,成了富翁,却把身体整垮了,官位也搞丢了。
什海书院第一届书画展开幕,穆峰没来。他发了一条短消息:祝贺什海书院第一届书画展获得成功。穆峰。
周院长在此时也收到同一条短消息:祝贺什海书院第一届书画展获得成功。学生:范溪。
书画展的开幕那一日,算得上大获成功,但接下来的展出,展厅却静悄悄的无一人来看展。书院前的街道,横七竖八躺着宾客送的花篮。风大雨急,把花篮横幅都吹得像要落幕退场了。
开幕没到,穆峰今天来看书画展来了。下雨了,没带伞,头低着,弓着背,双手用力的刨,如狗的前爪在刨土,不看前面,一股脑向前冲。像一只无头苍蝇撞进门里。根本没在意,身后一位姑娘的目光,直愣愣看着他跑路的背影。
穆峰踱步在展厅里,看这帮退休老教师的画作。画大多水平不高,但色彩艳丽,选材喜气,人物笨拙的可爱。这让他想起在老家县城的父亲穆开树,父亲也同为教师,靠绘画写字供养自己上京城读博士。这算是儿子来看画展的缘由和情感。
穆峰看画展时,身后姑娘的目光始终没有移开他的背影,那像是一道似曾相识的目光。
周黎明走进展厅,一眼看见姑娘,忙招呼道:“呦,范溪,你怎么来了?”
“周老师好。”叫范溪的姑娘迎上去,和自己的高中老师寒暄。
穆峰转身回头,一位美丽至极的姑娘,约莫二十刚出头,漂亮的像海报上的电影明星。周黎明给他做了介绍:“穆峰,来认识下。你们四川老乡,我的学生范溪。”
“你,你好。我,我是四川人。”
这位叫范溪的美丽姑娘见到穆峰竟有些语无伦次,脸色因激动而泛起潮红,声音微微颤抖。她急促地说道:“我叫范溪。我,我们见过。你,你跑的背影······”
“我们见过吗?有吗?”穆峰诧异,他不记得自己见过这么美丽的女生。
范溪一听这话,一看他眼神,知道穆峰记不得自己了。变脸沉下喜悦的脸。一位美丽而高傲的女人,如果被男人这样淡漠的拒绝,犹如晴空打下一声巨雷,脸色犹如被人抽了一记耳光,却无法还手的难看。
周黎明有些莫名其妙,茫然期许说道:“你们俩人见过吗?倒没有这个可能吧?”
范溪避开穆峰疑问的目光,凛若冰霜,不再开口。冷冷地看他一眼,恢复了常态,把话题扯到一边,去问周黎明:“老师,我送的花篮收到了吗?”
穆峰反倒把所有的记忆都翻腾出来,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搜寻这位美丽女子,可怎么也想不起来。
“范溪?这么一个美丽的女子,我和她曾经见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