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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阿流听着廖玉琪跟房逐烟打趣,也觉得好笑,站在后面一个人笑个不停。
但这种好笑的感觉,就像是一杯被冲泡了好多次的绿茶。
第一泡,自然是甘美;第二泡,也是甘美;第三泡、第四泡,茶香就淡了。
到了第五泡、第六泡,杯子里的茶水已经跟白水毫无区别。
两人的身影越来越远,声音也越来越小,最开始还能听得很清楚,到后来也还是大约能听得出在说什么。
再到后来,两人说话的声音就完全被庭院里的鸟雀鸣叫声音所掩盖了。
直到房逐烟和廖玉琪在回廊的拐角处转弯,身影彻底消失不见,眼前只有回廊柱子上的木雕,和清风拂过庭院时阳光穿过芳草在石板路上留下的摇曳的斑驳。
房逐烟跟廖玉琪的声音早就已经听不见了,可是两人的欢笑声还在穆阿流脑中回荡。
然而四下望去,不见人影。
一时,穆阿流觉得如入冰窖,如于暖屋而入冰窖,就像是顿时被房逐烟和廖玉琪两人抽走了屋子里的所有暖气,而后门外无边无际的寒气汹涌而入。
穆阿流觉得十分寂寞,心里生发出无明的难过。
他突然觉得自己刚刚笑得实在有点傻,其实两人的谈笑是与自己无关的。
快乐是他们的,穆阿流什么也没有。
于是,他闷闷地沿着回廊走去后门。
落桑学院外的大街依然人声鼎沸,各路的贩夫走卒叫卖着冰糖葫芦、糖人儿、葱油烧饼,还有酸梅汤,等等。
而落桑学院大门口,依然排着长队。
各家的老爷、太太带着自家的少爷、千金乘着马车过来,然后老爷和太太们就站在栅栏外看着自家的少爷、千金居然要亲自在学院门口排队报名,旁边也没个仆人伺候着,也不知道是不是渴了、饿了、晒了、冷了、累了、无聊了,满脸的焦急。
学院门口两边也还是各站着一位身材魁梧的青年男人。
四天前,穆阿流以为这些人就是一般的只不过是长得比较壮实的守卫。
而现在,在已经见识过金刚属修士和泰山属修士之后,穆阿流猜测,这些人应该都是武修系修士,说不定还是在沈云师兄所说的执法堂里面供职的修士。
大门正中央依然坐着两位穿着素雅的青年修士,只不过已经不是当时的郑康师兄和萧玉楠师兄,换成了另外两个陌生人。
也还是一模一样的做法。
左边青年一边冷冰冰地发问,一边提笔在登记簿上记录信息;右边青年将左手叠在对方的右手上,掌心重合,灵气在其间若隐若现。
四天后的现在,穆阿流已经知道了这是内丹科法术的运用,直接面向人体的筋脉和血肉。
大概是普通人撒谎的时候总是难免脸红和心跳加快,所以内丹科修士能观测出来。
不过才短短四天,穆阿流已经判若两人。
四天前,他像个傻子似的,老实巴交地在这里排队,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什么。
四天后,又是几十上百的人也都像傻子一样,老实巴交地在这里排队,像自己一样眼神迷茫,像自己一样心情忐忑,像自己一样探头探脑,期待又紧张。
多少人将止步于修仙学院大门?
多少人将止步于胎息?
多少人将止步于心斋?
又有多少人,将会和此时的自己一般,飘摇不定,前途未卜?
正午的阳光格外刺眼,晒干了忧伤,催人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