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炎既感到幸运,同时也在担忧,王氏兄弟连夜从大同赶回蔚州,想必御驾亲征的大军有了新的动向。
刚往聚宝斋的方向跑了几步,李炎便想起破庙里的六子,当然还有旺财。
他停下脚步,欲要回破庙看看六子走了没,又怕再遇其他变故,误了报信的事,到时候编出再好的理由,也没人相信了,便又加快步伐,回到了聚宝斋。
李炎走进里屋,点了盏灯,何全还在呼呼大睡,一点没察觉到二人出走的事。
李炎走到炕边,先是轻轻地摇了摇何全的肩膀,何全翻了个身,又继续睡去。李炎又使劲晃了晃,大声喊道:“掌柜的,掌柜的!”
何全迷迷糊糊睁开了眼,意识模糊,李炎又喊了两声,然后倒了一碗凉水,又轻轻地将何全扶坐起来,端水给他,何全一口酒味,问道:“天亮了?”
“没有,没有。”李炎想好了说辞,回道,“刚刚蔚园有人来送话,说是大爷二爷已回了蔚州,现让你速去蔚园。”
“大爷二爷?”何全喝了一口凉水,清醒不少。
“是的,说是连夜从大同的赶回来的。”
“哦,原来如此。”何全意味深长地说道,“你去舀一盆水来。”
遵照何全的意思,李炎端来了凉水。
何全下了炕,拿着毛巾,浸湿在水中,却又发呆伫立在盆前,沉思良久。
李炎忍不住提醒道:“掌柜的!”
何全这才拧了拧毛巾,擦拭起脸庞,洗了两遍之后,将毛巾架在盆边,忽的问李炎:“你说,大爷二爷有何急事?”
李炎反应也快,笑嘻嘻地说:“小的哪知道。”
何全也笑道:“我知你头脑灵光,善思勤虑,这会儿又无旁人,但说无妨。”
见何全话已到此,李炎便说出自己的想法,或者说他记得的历史:“应该是和迎驾有关,要么皇上不来了,要么皇上要早来。”
何全听了,眼睛紧紧盯着李炎,闪着精光,暗叹李炎确实聪慧。
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说的有理,这样罢,你和我同去蔚园。”
李炎还惦念着六子,便婉拒道:“掌柜的,这是商量要事,我去合适吗?”
何全哪能遂了他的愿,说道:“我酒还未全醒,这会儿子又无马车,只能你陪我一同步行过去。”
李炎无言以对,只好答应和他一起去蔚园。
关了门,出了店铺,走了几分钟,何全才想起来六子。
他问道:“走的时候急,没看到六子诶?”
李炎现在也不知六子身在何处,但绝不能将出走的事告诉他,只能隐瞒道:“六哥啊,还在睡呢。”
何全本能地感到一丝奇怪,在嗖嗖凉风的吹打下,似乎完全酒醒了,他又问:“蔚园派人报信,没带马车来?”
李炎暗叹:我真是太难了。虽如此,也只好飞速运转大脑,解释道:“骑马来的,好像事情紧急,告知我后又立马去了县衙。”
何全听后没说什么,加快了步伐,李炎紧紧地跟在身后,揣度着何全的心思,应该没出什么破绽。
又走了一刻钟,终于到了蔚园,李炎走上前敲了敲小门。
未几,蔚园的仆人便开了门,何全先一步跨过门槛,随即问道:“大爷二爷回来多久了?”
那仆人摸了摸脑袋,吞吞吐吐地说:“大概有半个时辰了。”
何全点点头,然后在仆人的带领下,沿着左侧连廊,往府中走去。
李炎依然紧跟在后,过了三道院门,来到了蔚园正房门外。
何全轻轻敲门,得到里面的回复后,推开了木门,里面透出微弱的灯光。
何全一脚迈了进去,突然一想,又缩了回来,转身看向李炎,嘱咐道:“别乱走,在门外等我。”
李炎连忙答应,看着何全走进了正房,反身关上了房门,屋外便又陷入黑暗。
仆人指着旁边的厢房,让李炎进去休息,说是跟刘老爷来的县吏也在里面,李炎挥了挥手,本就不熟,见了反而尴尬,不如在这庭院里走走。
他看着窗户上的身影,不禁担忧起来,害怕王氏兄弟将夜晚的遭遇告知何全,那自己所说的谎言便会被戳穿。
但又转念一想,自己不过是个不起眼的小人物,王猛他们应该不会提及。
李炎在屋外踱步,烦躁不安,本来今夜便能逃离蔚州,与王振家族脱了干系,谁知中途蹦出个旺财,还差点背上个诱骗少女的罪名。
果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他想了一会,便又下定了决心,明夜必须走成!
就在李炎在屋外焦急等待之时,只见蔚园的仆人领着一个形色慌张的丫鬟走进院子。
李炎靠近一看,顿觉眼熟,凝神一想,竟是郡主身边的婢女莺儿。
趁仆人进去禀报之时,李炎走上前去,好奇地问道:“姐姐,记得我否,今早拜见过郡主。”
莺儿看了看李炎,点点头,没说话。
李炎又问:“郡主不是回大同了吗?”
“原本计划走的,但郡主染上了风寒。”莺儿满脸愁云,焦急之下吐露了实情,“夜里咳得厉害,得让王家赶紧到城里找个大夫来。”
李炎心道,原来如此。
只见仆人在门口通报一声,便领着莺儿进了屋。
没一会,房门便又打开,李炎侧身望去,刘福安第一个走了出来,何全紧跟其后,并不见王氏兄弟二人。
刘福安东张西望,像是在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