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李淏阳点头,李辉翔又接着说:“杨县长和那家人的牵扯可是很深的,杨县长没有落马之前,在他的照顾下,那家人的生意涉及方方面面,其中就有一个幼儿园,入学幼儿园除了交学费、生活费等等费用之外,还要给小朋友买保险。我撞到的那个要去首都上访的父亲,他的孩子在那家人开的幼儿园里面,断了一条腿,告诉他的调查结果是摔断的,但是孩子说,是有人故意推的,而且不是小朋友,相关部门几番调查,最后还是说‘是自己摔的’,然后就像咱们家一样,一波接一波的人找上他们家门,要他们赶紧在赔偿协议上签字,赔得很少,因为幼儿园把责任撇得很干净,这还不是最关键的地方,最关键的地方是,家长交钱由幼儿园统一找保险公司买的保险,居然查不到这份保险记录,那个父亲可怜啊,砸锅卖铁给自己孩子治腿,腿是治好了,但是也落下了终身残疾,家庭也因为这件事陷入了困境,当时他也在各大短视频平台发布视频,可是他的视频,也是被限流,根本就没有流量,他单独去上访了好几次,都被拦截了回去,或许是因为他是上访惯犯,所以,被很多双眼睛盯着,因为家庭经济已经陷入了困境的缘故,最后,他不得不带着老婆孩子一起离开,夫妻二人一边打工继续给孩子治腿,一边也在筹划着继续上访的事。”
李淏阳忽然站直了起来,一脸不敢相信看着李辉翔,声音有些颤抖,“爸爸,你讲的这些,真的都是真实发生的吗?不是故事?”
李辉翔知道,这一晚上的时间,他讲了那么多,已经是到了李淏阳能够接受的极限,此时的难以置信,并非是质疑他所讲的真伪,而是接近接受极限边缘的具象体现。
“是。”李辉翔点了点头,“也是因为遇到这个父亲,我放弃了去首都的打算,我不是放弃我要做的事,是因为.......”
李辉翔突然间也是变得有些哽咽了起来,他仰头闭目,沉吟了好一会,才继续说道:“因为他,让我不得不释放出一直压在心底最深处那块地方,对于你爷爷奶奶的歉疚,因为我一直压着的这种歉疚感,导致有些时候我会主观故意去误解我自己的父亲,我认为他是因为老了,变得懦弱了,所以才会选择妥协,在我心里生出这种误解的时候,我潜意识,忽略了他不止我一个孩子,除了我,他还有一个女儿和一个儿子。如果他只是自己一个人,他无论遭受什么苦难,无论他是选择自己扛下所有还是选择反抗,他都不会有太多顾虑。可作为父亲,无论他经历了什么,或者正在经历什么,他第一时间考虑的是自己的孩子,他必须要考虑是否会影响到自己的孩子,只要不是百分百确定,只要有一丝风险,为了孩子,什么苦难、冤屈,他都可以妥协。可我当时却忽略了这个层面,我不但对不起你爷爷奶奶,我也对不起你大爹和小叔,他们也是我最最重要的人,可我却没有顾及他们,考虑他们。我在廊坊待了好几天,那几天,我重新梳理了一下思绪,最终决定,暂时先打掉李昌浩和廖承波这两条狗,其它的事,要从长计议。于是,我网上提交了一份实名举报信,然后就回了珠海。”
李淏阳看着自己父亲,“那次回到珠海,就一直到现在?”
“嗯。”李辉翔点头,然后道:“因为遇到的那个父亲,我心中已经凝实了的那个雏形,彻底成型了,我决定,要做一个平台,专门曝光各种冤屈和不公的平台。做这个平台,我决心要做到对任何从我这个平台曝光的事件,我自己要先去调查,是否真实。我还要请专门的法律人士,对将要曝光的事件,进行全面的分析。我也绝对不会让我这个平台像其它那些短视频平台一样,最终沦为要被别人控制的平台。我知道,要做到会很难很难,首先遇到的第一难就是,我自己不懂,无论是运营还是自媒体的一些技术,我都不懂。所以,在回到珠海之后,我想了各种办法,去学习有关自媒体的各种知识,我在老家卖烤肠一年多赚的钱,全都花在了这上面,钱花完了,我却还没学到多少东西,于是,我去摆地摊、跑代驾,总之没学会,就继续学,期间,我上过当,受过骗,有一次广州组织了一次自媒体人学习交流会,那次会上,我认识了你妈妈,再后来,就有了你。”
“啊?”李淏阳愣了一下,怔怔看着李辉翔,眼神里面透着几分揶揄的意味,嘀咕道:“怎么讲你和妈妈的事,一句话你就带过去了,就不能讲详细些吗?”
“你个臭小子。”李辉翔自然是听到了李淏阳的嘀咕的,不由笑骂了一句,然后道:“想知道?”
“嗯。”李淏阳一边挠头一边连连点头。
李辉翔笑了笑,道:“洗漱吧,然后去吃早餐,吃完早餐,我们该出发回昆明了,在车上补个觉,时间有些赶,你的好奇心想要得到满足,要有耐心,赶紧去洗漱,我先看看这些代驾平台,联系个代驾再说。”
说着,李辉翔拿起手机,开始忙活了起来。
李淏阳略显失落的看着他,有些不情愿地‘哦’了一声,然后起身走进了卫生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