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明白陪自己走过近四十年婚姻路程的丈夫为什么会变得如此固执。
曾经的克莱西提斯公爵虽然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农夫,但起码是个通情达理的农夫。
一切都怪国王赐给他的公爵名号,和那个虚浮的中将军衔!
还有那些追名逐利的小人,以及他们传输到克莱西提斯公爵耳中的那些马屁话!
麦瑟尔夫人说:“我看你还是适合做一名农夫!而不是什么公爵,什么将军!”
“你现在甚至都不配做我的丈夫!”
克莱西提斯公爵原本就有些懊恼的情绪瞬间被麦瑟尔夫人的话点燃了起来。
他狠狠地锤了桌子一拳。
怒声道:“你知道什么?你就是一个无知的农妇!”
父亲的话如雷贯耳,闪电般地击打在伦佐和皮亚诺的心头。
克莱西提斯公爵脸上那副怒不可遏的表情更是让他们不知所措。
伦佐和皮亚诺都想挪开腿去搀扶母亲,但是脚下的靴子似乎被牢牢地固定在了原本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
可是受到冲击最深的,并不是伦佐和皮亚诺,而是他们的母亲。
麦瑟尔夫人捂着胸口,坐在了椅子上。
而后她又猛地站了起来,伸出手指着克莱西提斯公爵。
她用力地控诉道:
“是,我是农妇。”
“所以你才偷偷地和某位出身贵族的女人睡在一起!”
“所以你就让那个贵族妇人生下了皮亚诺!”
“在你准备和我离婚的时候,你想要的上流社会的妻子难产死了!”
“所以你就将皮亚诺带在身边,将他塞进我的怀抱!”
“你以为你是一个称职的父亲吗?”
“不!你不是!”
“你就是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你既然生养了皮亚诺,为什么不愿意成全他的幸福?!”
“你不过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自私鬼!”
麦瑟尔夫人像是用尽了力气,瘫坐在椅子上,用手捂着胸口。
皮亚诺心中那颗由克劳德播下的种子,才刚刚萌芽,却在这一刻突然枯萎。
一切,都来得太快。
这场家庭会议,就像是白天狩猎的延续。
伦佐和皮亚诺就是那两只在围猎之下瑟瑟发抖的驼鹿,克莱西提斯公爵和麦瑟尔夫人就像是持枪的猎人,毫不留情地向他们射出致命的弹丸。
伦佐率先缓和了过来,小跑到母亲身边,握着麦瑟尔夫人因为过于激动而颤抖不已的手。
皮亚诺就没有那么好过,他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
生母因为自己难产而死。
养母为了自己忍辱负重多年,悉心照料着那个破坏她婚姻的女人的儿子。
自己一直敬爱的父亲,此时此刻竟然就像那头恐怖的棕熊一般,只是站在那里,就让皮亚诺感到有些害怕。
……
可是他总该做些什么,整件事情因他而起,他不应该气冲冲地一走了之,反而应该为这件事情负上某种责任。
很快,皮亚诺转身走到麦瑟尔夫人旁边,像伦佐一样单膝跪着,从伦佐手中接过了母亲的左手。
皮亚诺说:“您才是我的母亲,您对我很好,我很幸运能有您这样的母亲。”
麦瑟尔夫人眼角凝聚的眼泪流了出来。
她哭着说道:“噢!我的孩子,我可怜的孩子!”
“我不该说这样的话,请你原谅我。”
皮亚诺微微侧转身子,换成左手握住母亲的手,然后用腾出来的右手替麦瑟尔夫人拭去眼泪。
“没事的,妈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