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城？好奇怪的名字。”

“休得无礼！汝等庶民，若是再早些年，凡来觐见者当行三叩九拜之礼，并尊吾为‘叫唤大地狱六殿阎罗主卞城王’，虽说都是些繁文缛节，我也嫌麻烦，可尊卑有别，长幼亦有序，你如此直呼我的名讳，当真不合适，不如换个简单而又不失体面的敬称，我想想…叫我什么好呢？”

晨间，郑霖和卞城正坐在阿明叔的餐店内，靠窗的老地方，高中三年，郑霖几乎每天都来光顾。

方才二人短暂的御空飞行只是一次小小的自证，仅仅持续三分钟前，二人就从天而降，落在了离郑霖家门前不远的街道上，结束了意犹未尽的空中旅程。

对此卞城表示，只需一个念头，她就能把郑霖带到城市的任何一个角落，若是不想被发现，一个简单的障眼法足矣，然保持规律作息，按时用膳，是调息培元之根本，切不可马虎应付。

然而郑霖看到的却是卞城落地后走路一跌一撞，步调虚浮，像饿了三天的小猫，即使心有余悸，也还是出于怜悯询问对方的状况。

“胡说，本神灵力充沛，何须假借托词，饿了想要充饥，这是最正常不过的事了好吗？”

卞城嘟囔着嘴还想辩解什么，却见郑霖去过她身上的行囊，伸出自己的臂腕。

不知是于心不忍，还是因其略显年幼的外观削减了交流上的隔阂，郑霖竟地像大哥哥一样主动地提供帮助。

“好了，别说了，我知道附近有家馆子很不错，我带你到那里吃吧。”

“这…我堂堂阎王，不要面子的吗？”

“……”

郑霖一时不知怎么接话，刚被拒绝的心本就脆弱，最是惧怕对方的拒绝，正当他想转身放弃之时，一个娇嫩的躯体贴在了他的侧腹旁，连带着幽兰体香沁人心脾，一双臂膀围挂在手肘上，因为袖管太长仅能看到几节指头，皮肤上吹动着滚烫的鼻息，丝缕长发蹭得他痒痒，好不自在。

可事已至此，就不要想太多了。

……

“要体现辈分？那叫你老祖可好？”看着眼前的小孩姐古灵精怪，郑霖也萌生玩性，竟接下她的话茬。

“不好不好，吾乃不老不灭之躯，今亦保持童女之身，怎么能叫得如此老气？”确实，眼前这个少女的外象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正值及笄之年，这她的真实年龄谁也不清楚。

“那就叫阎神大人。”

“不好不好，这个称呼我早就听腻了，对了，你想修道成仙不？”

卞城单手指天，恰逢灵光一闪，对于这突如其来的话题转变，郑霖一时摸不着头脑。

见郑霖半天不答应，卞城又补充说道，“你也见识过我的力量了吧，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收你为徒，在修行路上助你修得圆满，成为上天入地，言出法随的仙人。”

“这种事，真的可以做到吗？”郑霖似有所顾虑，并没有表现出很兴奋的样子。

“嗟叹，时代真的变了，换作曾经，不论如何改朝换代，凡是有人见过我的飞天遁地之术，无不对我顶礼膜拜，求道之人叩首长列何止三千，今日，我意诚心收徒，竟有不为之动心者！”卞城轻轻连续捶打桌子，以示心中不满。

“不是我不领情，但想来修道之路必定坎坷艰辛，我现在的吃穿不愁，无拘无束，除了有点小遗憾外对自己的生活甚是满意，而且我好不容易从地狱般的学习中熬过来，还没好好享受生活呐，之后还要上大学，找工作，再让我清心寡欲地修仙什么的，饶了我吧，那个苦我暂时吃不起。”郑霖将心中所想尽数吐露。

“短视之人！练气就该趁早，打好了根基，才能在修行路上走得更远，那个怎么说得来者……对！寿元！境界突破可以增加寿元！你又何必沉溺于眼前的世俗？”

“此言差矣，修仙虽然可以长生，但凡人难道只靠修仙来填饱肚子吗？”

“你！”

卞城好似被说到痛处，毕竟她确实出不起饭钱，于是再也没有了招揽的耐心，只撂下一句。

“算了，既然你不珍惜这段仙缘，那我也没必要再多费口舌，白给的修道秘法就在这，你爱学不学，哼。”

虽然卞城的口吻深重，言辞决绝，但其中却给足了回旋余地，郑霖神情微动，终于看出她是有求于人，只是不好直接开口，只能假借修仙这个幌子，需要自己主动上前，给予台阶。

“是我考虑不周，只是仙途长远，若无恩师长久相伴，指点迷津，我怕无道可修，半途而废，毕竟这里不是真的修仙世界，没有你，我可半点走不动道啊。”

卞城听出郑霖的意思，随即眼睛一亮，而又正襟危坐，轻捋发丝挂于耳后，再昂起头，眼睑半开半阖，已是一副深不可测的清高模样。

“既然你有心修道，为师也定会尽到引领的责任，郑霖……”

半晌，见无人反应，卞城又唤了一声。

“咳咳，郑霖！”

“哦，弟子在。”郑霖一时明了。

“从今日起，你就是我卞城的徒弟，我就是你的师尊，修道之路漫漫，无论你最后修成什么正果，为师必将伴你左右。”

话语终了，看着卞城难以掩饰的期待神色，郑霖好生有趣，一个少说活了千载的鬼神竟会以此等稚象示人，或许，眼前这个小女孩只是个刚获得异能的冒牌货，接着卞城王的名头招摇撞骗？罢了，反正自己也奈何不了她，全当是陪小孩子玩过家家。

“多谢师……”

语未毕，卞城的脸上便洋溢出满意的笑容。

然而一个粗犷的声音先行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