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慎心中一惊,正欲躲开,但为时已晚。
三名身穿红色棉甲和浅褐色胖袄的楚镇营兵已经走过院子,踏进了屋里,先是望着地上滚落的人头一怔,继而看向刘慎等三人,脸上浮现一丝狞笑:
“好、好!今天就该爷升官领赏!三个逆党贼兵,足够爷领上三十两银子了!”
刘慎心中暗暗叫糟,手持利刃与赵大头站在一起互相照应,目光警惕地在三人身上来回打量。
这三人与其他营兵不同,除了身上穿着的棉甲之外,两肩还各用护肩一幅,以纽襻扣固定甲衣肩部,一直钉至腋下与腹部,并下缀甲裳。
除了其中一人携带一张长弓之外,为首者腰间竟还别了一把短铳。
应是楚镇麾下嫡系夜不收,装备不可谓不精良。
自史可法坐镇江淮督师以来,对包括楚藩在内的五镇待遇不可谓不丰厚,要钱给钱要粮给粮,短短四个月内发了整整一年半的饷,还允许他们驻地自筹。
结果建奴一来,左良玉之子左梦庚便率领麾下总兵十员、精兵数万,向清军不战而降,不仅将江左大好河山拱手让奴,也徒费了江左无数百姓紧衣缩食抠出来的民脂民膏。
反观自己二人只穿着一件破旧棉甲,又连夜凫水逃到这里只喝了几口热水,状态虚弱不堪,真动起手来只怕两三下就要被这些人给一刀剁了。
“大人,可不止三十两呢。”
三人身后又传来一道嬉笑声,随后第四名身披棉甲的楚兵走出,手里还提着一个不断挣扎的十岁左右少年:
“这小子猫在后边偷偷探头往这边看,还以为老子看不到他!呶,四十两,够咱们潇洒一晚了!”
“放开我!”
那少年同样衣裳褴褛、瘦弱不堪,被拎在那人手中如同一个小鸡崽,挣扎许久不仅徒劳无益,反被他一拳打在胸膛上,差点背过气去!
“虎子!”
始终一副沉默模样的老者终于惊恐变色,惨呼了一声便直接扑了上去:
“虎子!你放开我孙子!”
“老丈不要!”
刘慎有心阻拦,但老者救人心切,只一个瞬间便已跨过两人身前,
还没等他的手伸出去,就见站在前面的楚兵冷哼一声,腰间长刀出鞘瞬间带起一串血光!
老者胸前鲜血喷溅,脚下一个踉跄便倒飞了出去,伏在地上呻吟挣扎了几息,看样子是想抬头再看一眼孙子,
但随着一片滚烫热血在他身下缓缓弥漫开来,那苍老的头颅最终还是重重垂了下去。
少年眼中悲痛欲绝,因胸口剧烈疼痛已无法出声,只能跪在地上朝着爷爷的尸体无声嘶吼,泪如雨下。
那名楚兵懒洋洋地收刀,朝满脸不可置信的刘慎轻笑一声:
“十两。”
...
刘慎深吸了一口气,用布条紧紧捆住自己握刀的右手,声音沙哑:“大头,咱跟他们拼了!”
“好勒!”
赵大头也狰狞一笑,舔了舔嘴唇:
“老子早就看这帮楚兵不顺眼了!”
四人嗤笑一声,纷纷抽刀,最后一人还取下了弓箭,悠闲地拉好弓弦对准了眼前的刘慎,神态轻松得如同打猎一般。
以两人的状态来说,或许比打猎还要轻松几分。
刘慎却是丝毫不惧,缓缓举刀,肌肉记忆与原身的搏斗技巧迅速涌入身体。
自北地沦陷以来,无数溃兵涌入江左与南兵混在一起,这小旗官的身份虽然低得不能再低,好歹也是自己靠本事挣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