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慎猛然一惊。
如果自己没有记错,西安陷落后多铎就离开了陕西,经洛阳过商丘,直扑江淮!
扬州!
再有一个月,清军就将占领扬州,四镇督师史可法殉国,一场异族铁蹄下的悲惨兵燓将在这片华夏大地拉开序幕!
“...诸妇女长索系颈,累累如贯珠,一步一跌,遍身泥土;满地皆婴儿,或衬马蹄,或藉人足,肝脑涂地,泣声盈野。
...道路积尸既经积雨暴涨,而青皮如蒙鼓,血肉内溃。秽臭逼人,复经日炙,其气愈甚。前后左右,处处焚灼。室中氤氲,结成如雾,腥闻百里。”
一想到书里记载的这些场景,刘慎就仿佛看到遥远的扬州正在燃起烽火,无数哭嚎伴随狼烟穿透云霄,血光漫天。
“穿越也就算了,偏偏让我穿越到这个时间、这个地点,难道是要我眼睁睁看着惨剧发生?贼老天,你这个玩笑是不是开的有点大?”
想到这里,他仰头猛然深吸一口气,只觉得胸腔颤栗莫名,一股悲愤之气呼之欲出。
之前了解到这段历史的时候,毕竟已经发生了,刘慎除了叹息几声建奴残暴、南明无能之外,也就这么翻过去了。
可如今让他活生生站在这里,当一场令人发指的人间惨剧旁观者,刘慎自问还没有那个心态。
他不是锦衣玉食的上位者,也不是麻木不仁的统治者,无法代入那种视人命如数字的视角。
他只知道这片土地上的老百姓很辛苦、很勤劳,但最终他们也什么都没剩下,还要承受他人带给这片土地的苦难。
凭什么?
“现在是三月二十五日,离扬州陷落还有整整一个月。”
他张嘴吐出一口气,低声喃喃道:
“可我如今饥寒交迫,后边还有楚镇官兵穷追不舍,能不能活到明天都不知道,拿什么去拯救几百里之外的扬州?”
“大哥,你说什么?”
赵大头气喘如牛,吐出的热气在两人身前交织成一片雪白雾网。
“没什么。”
刘慎摇了摇头:
“先找个庄户看能不能换个衣服喝个热水,然后问问去九江府的路。咱们去九江。”
思绪在寒冷中变得越来越清醒,刘慎的大脑飞速思考。
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多铎原本就是要南下淮扬的,只是因为顺军在河南凶猛反扑,奴廷又缺少兵员唯恐陷入两线作战的不利境地,多尔衮才紧急下令多铎转向潼关。
也就是说,只要追击李自成的阿济格部受挫,多铎就必然不敢进攻淮扬,否则上游只要顺流而下,建奴就有可能面对来自上下游的两面夹击。
若顺军能返师西安,京畿之地的奴廷也要跟着震动,多铎就只能率兵回援。
毕竟阿济格为了追击李自成,已经将陕北除了姜瓖之外的所有汉兵一同裹挟南下,多铎和原驻山东的固山额真准塔又尽起山东、河南之兵南下灭明,奴廷在整个北方已经无兵可用。
但这样一来,就有个前提:
即将抵达九江的左良玉部必须死,而在九江城外被清军击溃的大顺军,必须活。
正胡思乱想,大头突然惊喜地喊了一声:
“大哥,这有户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