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长安慰道:“以后你走了,我也一样。”扁头破涕一笑,心里难过极了,叹道:“乌鸦嘴,你走我前面可好?”
费无极热泪盈眶,缓缓道:“大嘴师叔素日里看上去满不在乎,他说生老病死,人之常情。”
张明远道:“可遇到自己身上,大嘴师叔还是过不去。可见他对师父也是忘不了。”不觉又泪光点点。
张叔夜擦干眼泪,仰天长叹道:“生老病死,试问这人世间有谁可以逃得过?太史公司马迁有云‘人固有一死。’”扁头擦干眼泪,不觉闷闷不乐道:“神仙就不会死!”
张明远若有所思道:“如何不见张继先师叔?”费无极道:“也许他云游四海,来不及上山了。”缓缓闭上眼睛。
扁头摇摇头,哭道:“他来有什么用?”阿长不以为然,冷笑道:“年纪轻轻,想必也一筹莫展。”种浩喜出望外道:“莫非他可以让师公起死回生?”
张明远道:“张继先师叔只会雷法,也会通灵之术,可预知天下事,至于起死回生,不知何处有高人?”
费无极猛然想起一个人,惊道:“老神仙啊!”张叔夜皱起眉头,纳闷道:“老神仙?这世上还有神仙,恐怕危言耸听。”
扁头最是不信鬼神之说,听了这话便问道:“什么老神仙?俺没听错么。”
阿长也不信鬼神,可听人说却躲之不及,眼下便纳闷道:“这世上如何会有什么神仙,胡说八道。”
张明远环顾四周,叹了口气,掷地有声道:“就是有,也远水解不了近渴。须知老毒物的毒,天下第一,无人可以逃脱。”
费无极义愤填膺,握了握拳头,晃了晃,恨恨的道:“以后要报仇雪恨,定将黄剑碎尸万段!”
种浩也双目狰狞,恨恨的道:“老匹夫,抓住他,把他五马分尸也难解我心头之恨。”
张叔夜神情肃穆,叹了一口气,缓缓劝道:“冤冤相报何时了,况且你们找到黄剑时,想必他已奄奄一息。”
张明远不以为然,扬起袖子,气急败坏开来:“奄奄一息,也要亲自送他见阎王。”
扁头随即捶胸顿足,一脸愁容之际,叹道:“目下说这个有什么用,师父已然离去,哭都哭不出来,怎么办?”
费无极指向远方,骂道:“这丧尽天良的老毒物,我费无极发下毒誓,有朝一日,定将他碎尸万段。”
阿长将大手搭在费无极的肩膀上,安慰道:“骂他有何用,口干舌燥,了然无趣。还是想着以后报仇雪恨好了。正道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张叔夜道:“我想出去走一走,你们继续哭好了。”走了出去,回过头看了一眼四人,轻轻摇了摇头,心中惆怅无比。
扁头道:“这张叔夜啥意思,俺稀里糊涂了。”纳闷之际,挠了挠后脑勺,见张叔夜那眼神,好似大失所望一般。
阿长挠了挠后脑勺,看向远方,叹道:“头头是道也能说会道,不知话里有话,是为何意?”
张明远立马掷地有声道:“他在提醒我们,不可孩子气。”费无极一怔,想笑却笑不出来,便叹道:“孩子气?”
种浩细细琢磨,对张叔夜的话明白过来,便叹道:“可见哭哭啼啼,并没用。我们心知肚明,可却忍不住。”
费无极好奇之余,不觉百思不得其解,便抬头紧锁眉头,追问道:“那什么有用?说说看。”
种浩回想往事,五味杂陈,定了定神色,叹道:“师公临走前可有什么遗愿,可有什么叮嘱?”
费无极道:“师父让我与费无天相认,去青城山。”眨了眨眼睛,不觉黯然神伤,低下头去喃喃道。
张明远神情肃穆,悲从心来,一瞬间眼里含泪,咬了咬牙,缓缓道:“师父让我接管终南山,还要行侠仗义,保家卫国。”
种浩轻轻拍了拍张明远后背,安抚开来:“这就对了!”
张明远问道:“就这样几句话?”种浩忙道:“还要怎样?”张明远面露难色,瞅着费无极,叹道:“可师父还有一个心愿。”
种浩问道:“什么?”费无极道:“师父说,希望有朝一日天下太平,明远与我,可以娶妻生子,带着下一代,到他墓碑之前给他说一句话。我们来看您了!师父就心满意足了。”
阿长道:“原来如此。”种浩马上泪如泉涌。“师父也让我娶妻生子,你们说我这样傻大个,如何可以娶妻生子?”点点头。
张叔夜安慰道:“怎么可以说自己是傻大个呢,你这样身材挺拔,天下第一。想必也有姑娘喜欢!”
扁头拍了拍胸膛,信誓旦旦道:“我终生不嫁!”见众人诧异万分,马上改口:“我终生不娶。”众人才舒了一口气,笑而不语。
费无极道:“师父为何让我等娶妻生子?真是奇怪,人生在世,有许多事情要走,莫非娶妻生子就是应有之义?岂有此理,我却不信。”
张叔夜若有所思,叹道:“想必他一辈子孤零零,如若不是收留你们,养老送终也没人了。”不觉也想家中小孙孙了。
扁头歪着脑袋,笑道:“俺也能娶妻生子?”阿长道:“你不行,我行,可我不愿意。”
张叔夜道:“怎么?莫非你自惭形秽?这男人不管高矮胖瘦,皆有女子愿意以身相许。反之亦然,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未为不可。当然,如若本人愿意孤独终生,也无可厚非。除了亲朋好友过问一番,想必没人会多管闲事去数落你。”
阿长看向扁头,缓缓道:“他以后做个大厨想必也是绰绰有余。毕竟这肚皮,这嘴巴,可是大厨的标配,是也不是?”笑了笑。
扁头叹了口气,不紧不慢道:“俺做美食家可以,大厨那不是小菜一碟么?美食家只张嘴,大厨还要颠勺,太累了,俺想被人伺候,不愿伺候别人。”众人破涕一笑。
阿长听了这话,叹道:“我其实喜欢蹴鞠,只是这些年来生疏多了。小时候那蹴鞠技艺名声在外,只是我不愿人前卖弄罢了。”
扁头挠了挠后脑勺,缓缓道:“何不早说,你可以去找高俅。俺离开东京那年,就听说高俅靠一双臭脚升官发财,俺还不信。”
阿长惊得呆了,好奇之际,问道:“死胖子,你又在胡说,找高俅做什么?我可讨厌和官府打交道,躲之不及。”
扁头伸手一指,比划道:“俺说你小子真笨,当然是让他带你玩了。带你蹴鞠,带你玩,带你一脚飞上天。”
张叔夜失色道:“让高太尉带你玩?”扁头道:“莫非不可以?俺以为没什么不可以。”
费无极道:“这个,我可不知道,对高俅没什么认识,只知道他蹴鞠不错,可如今他都岁月不饶人了,那脚还能踢么?”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脚,笑了笑。
张明远道:“反正他早已不需要靠蹴鞠发迹了,那是他年轻时候的本事,后来当了官,蹴鞠就退后了,溜须拍马便成为他的家常便饭。”
阿长道:“他是高太尉。”种浩道:“高太尉蹴鞠,不可思议。”扁头马上又郁郁寡欢,叹道:“俺想师父了,俺哭一会去,你们聊,你们开心就好。”随即向灵堂走去。
张明远呼道:“不知师父去哪里了?”环顾四周,但见终南山依然青山绿水。
张叔夜应声道:“你们师父去了一个好地方,那里无忧无虑。”
费无极纳闷道:“莫非神仙境界?”张叔夜摇摇头,心如刀割,叹道:“不知道。”
阿长也向灵堂走去,边走边说道:“我想师父了。”
张明远望着远方,泪光点点,缓缓苦笑道:“师父没离开,他还在!”费无极惊喜万分,问道:“是吗?”
种浩道:“师公或许睡着了。”喜出望外,神情肃穆。费无极道:“走,师父睡着了,明日他就醒了。”
张明远一脸孩子气,缓缓道:“对,或许明日师父还会对我们微微一笑!”引众走向灵堂。
张叔夜摇摇头,一颗泪珠滚落下来,微风拂面,终南山依然鸟语花香,天上飘下细语,如烟如雾,似梦似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