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熟悉宫城,走了半柱香才碰见个小宫女,问了路,也难免再走几条弯路,等终于走出宫城时已过晌午。
回到窦府,窦清蕴便直接去了书阁。
庭院中的窦思明瞧见此,便差婢女送去午膳。
婢女走出书阁,对窦思明说:“娘子说不吃,但怕娘子一会会饿,奴婢还是放里面了。”
“做得不错,下去吧。”婢女离去。
窦思明拂袍落座石桌旁,一名官袍男子走进庭院,行礼说:“窦少府,于道公还是不肯说。”
水杯落案,窦思明不改面色:“继续审,审到他说为止。”
男子犹豫道:“可再审下去,怕是会出人命。”
窦思明斜睨了眼男子,男子会意。
“是。”男子俯身退去。
阳光擦过杯口,逐渐西斜,书阁的门终于打开。
窦清蕴看向庭院中的窦思明,笑着跳过门槛说:“阿耶,我找到根治虏疮的药引了。”
窦思明含笑起身,“阿耶就知道你会找出药引。”
“阿耶,那我现在便去城郊。”窦思明目送窦清蕴奔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地低下了头。
城郊山顶。
窦清蕴走上山顶,远远便看见面戴白布的男子正负手立于山洞口。见她来了,男子阔步走近:“找到药引了吗?”
窦清蕴颔首,瞥了眼男子截断的右眉,便转身走进山洞。
“你去打水,要先帮他净下身。”窦清蕴打开药箱,取出纸笔记录地上男子的症状。
“早就备好了。”男子端来一盆水,便去褪地上男子的衣袍。
窦清蕴起身退避。
男子拧干盆中的布巾,边为躺地男子净身,边说:“如今知道害臊了?”
窦清蕴蹙起眉,“医者才不会怕羞。”
男子轻笑,“骗人。”
“你怎么总说我骗人?”窦清蕴忍无可忍,转身怼道。
“你敢说你没骗人吗?”
男子弯起的眉眼忽而放下,窦清蕴想到什么,又急忙掩嘴转过身去。
“好了。”男子退到一边,目视窦清蕴取出棉花,去蘸药瓶中的粉。
男子看向窦清蕴手中的动作,听窦清蕴问:“你当真不认识那对夫妇吗?”
“不认识,我到那的时候就看见你躺地上了。”
窦清蕴抬眸瞥了眼男子,“那你为何要绑我?”
“我不知道你是好人。”
窦清蕴抿唇无言。
待接种药引后,男子送窦清蕴走出山洞,拱拱手道了句“多谢”。
窦清蕴凝目男子半晌,想想还是咽回了话,只转身朝山下走去:“不用谢。”
走进密林,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窦清蕴闻声回首,问:“还有事吗?”
男子虚了下目,“你若是信得过我,便跟我去找那对夫妇。”男子又顿了下,原先傲慢的语气竟透着几分真诚:“你救了我的恩人,我代他还你的恩。”
窦清蕴思忖片刻,还是颔了首。
山林间回荡着啁啾鸟鸣,窦清蕴看着男子的背影,高大的身躯替她挡住了刺眼的夕阳。
太阳快落山了,换作以往她本该回家去。
“你当真知道他们在何处?”
男子微微侧首,“不确定。”
窦清蕴心头一紧,下意识揪住襦裙,身前又传来一句温言:“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你安然无恙地送回去。毕竟,人命关天。”
窦清蕴听出他的一语双关,心里竟生了安实的暖意。
是夜,梨春园中宾客盈门。
东方婧随岑娘子来到二楼梅花厢,驻足门前,听岑娘子低语:“那人就在里头……”
岑娘子欲言又止,伸手抚了抚东方婧的脸颊,莞尔道:“许久不见你穿襦裙,再瞧见……”岑娘子扫了眼东方婧的脸庞,“竟差点认不出你。”
东方婧会心一笑,“那我进去了。”
岑娘子注视着漆红木门缓缓合上,转身轻叹道:“真是转眼间就长大了。”言罢又笑笑。
透过屏风,东方婧看见一名身躯健硕的南疆人,腰缠皮革,腕带貂绒,手上持着一把南疆特有的弯刀。
此人便是苏比努尔。
苏比努尔行了南疆礼说:“东方小娘子。”
“想必阁下应该知道我的身份。”东方婧拂裙落座,倒了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