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前，我因为一些意外跌入阴山。”纪华夕似乎看到了某种幻景，可能是在回忆吧，“阴山是一个完全平整的世界，和你记忆中的星球概念完全不同，这个世界是一块绝对的平面。”

“我大概可以想象。换句话说，阴山就像桌子上面铺开的地图，而我们现在就位于这个平面的某一点？”

“是的，这个比喻不错。”

“可这听起来很奇怪，为什么这个世界是平面的？”李华的眉头微微皱起，“我不懂物理或者天文学，但如果说阴山宇宙是一个平面……那在这片土地之下，难道只是一片空无？如果不是，阴山存在的基础又是什么？”

“我知道你曾经生活的世界，那里的确不是一个平面，不过你有了解过地球或者其他天体形成的原因吗？”

“呃，好像是因为引力？”

“那是你们认识到的规则之一。可就像我之前说过的那样，世界有许许多多个，各自衍生出的规则更是不计其数。”纪华夕说，“阴山有自己的规则，其中一部分和地球相同，另一部分则完全不同，而它们共同构建了如今这个平面世界。”

对于这个答案，李华感慨果然现实不是小说。

小说情节一般都是比较友好的，会给你一个和地球差不多的美好环境，最多就是生物和科技树长歪了而已，但现实里的阴山规则显然不会考虑这些，它的形成与存在绝不可能考虑一个地球人的感受。

纪华夕不再抬头望天，他也伸手紧了紧身上的袍子：“以及，阴山是有神存在的。”

忽然谈到“神”，李华并不感觉意外。比起世界结构上的差异，“神”这个概念反倒更容易让人接受。

考虑到这个破旧的站台，以及纪华夕的异常，阴山世界没有神才显得奇怪吧。

不过表面上他还是很虔诚的，毕竟现在搁人家地盘上呢，如果用小说设定去调侃说不定真的会被雷劈——如果这边的神罚也青睐雷电的话。

“并非哲学概念上的虚指，而是拥有相应的权柄才成为神明，祂们便是如今阴山存在的基础。”说到这里，纪华夕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不过肉嘟嘟的小脸在李华看来实在缺少威慑，“而我将向你介绍其中一位伟大存在。”

“祂是现存神明中的最古老者，是维系所有世界的枝条，是迷雾中的航标和神谕，也是不朽的起点与终结。”说完，纪华夕相当庄重地在身前结了个手印，不过结印的速度非常快，一般人根本不可能直接看清。

“祂的尊名是——‘纯粹黄金’。”

李华不知该说些什么，他忽然开始怀疑自己之前是不是看错了，纪华夕这家伙其实是狐狸精变成的传教士吧？

啊，搞了半天其实是在传教吗？

纪华夕这次注意到了李华的神情变化，微笑说道：“你并不应该信仰我追随的这位伟大存在。”

“诶，等等……不过为什么？”

“你没什么信仰可谈，或者说你压根就不相信有神存在，你只把那些神看成‘力量强到不科学的人’。”纪华夕飘到一边，也没管李华有没有在后面跟着，“我尊重你的看法，但你的确不该信奉我主，会让信仰变得不纯净的。”

李华又被干沉默了，他现在越发不能理解纪华夕的动机——这家伙在给一个神打广告，又嫌弃自己会让信仰不纯洁。

所以，纪华夕，你究竟想干什么？

纪华夕本人回过头，看见身后跟着的李华，继续说道：“介绍我主，是为你答疑解惑。”

“我主通晓所有世界，也可以复现所知的一切。承蒙恩赐，所以我知道你所在的那个宇宙，知道那个绕着太阳转的地球，以及你的名字、你的语言、你的人生经历……你的一切。”他向前摊开手掌，左手掌心钻出小小的、纯粹金色的枝条，没有血液渗出，“这便是恩赐，它是我主躯体的一部分，也是阴山最为稀世罕见的珍宝之一，其名为‘神骸’。”

“神骸？”按理说，被异物钻破皮肉是很诡异的画面，但枝条边缘流动的金色微光又确实带着某种神韵，而且非常纯粹，纯粹到让人只能用“纯粹”来形容。

一种非人造物。

“是的，神骸，神明赐给信徒的一部分躯体。”纪华夕合拢手掌，小小的金色幼枝也回缩不见，“凭借神骸的力量，我得以分享无限知识的一部分，也在所有人眼中变成他们最想看见的模样，这是我主赐予的能力，帮助我度过了抵达阴山之后，最艰难的那段日子。”

听不出一点真情实感啊，就算是编故事也稍微走心一点嘛，李华暗暗腹诽。

纪华夕似乎是想表达纯粹黄金对他的拯救，不过语气听起来特别捧读，反正一点都不动人就对了。

不过……那个神骸，李华真的好想要。如果能把纯粹黄金的神骸带回地球，岂不是个人魅力值拉满，而且能够考试全对、买彩票全中大奖？好吧，稍微想偏了一点，也不知道现在宣称自己信仰纯洁还来不来得及。

其实通过刚才的交流，最重要的是对阴山的了解吧。首先可以确定这是一个玄幻世界了，而且有人能够通过神骸向神明求取力量，那么结合实际情况再套用穿越小说的公式——想办法抱一个神的大腿，从对方身上哄一块肉下来，然后躲在角落一边发育一边苟，中间说不定还会碰上一些机遇，大胆出手小心操作的话，估计很快就能成为盖世强者，说不定还能混个神来当当看。

这么一说，纪华夕不就是我的第一个金手指嘛，新手穿越一般都会给点福利的。

虽然这家伙不是戒指老爷爷那样的传统型，但功能应该差不多吧。

想到这里，李华看着那个男孩的眼神就有点火热，类似于小孩子趴在橱窗边上发现了非常诱人的玩具或者蛋糕。

纪华夕不傻，随便想想就能猜到对面在想些什么，终于没有管理好表情，有些嫌弃地道：“没有神会要你这种信徒的，你再怎么努力也没用。”

“为什么？”

“如果你是一个神，有人拜到你门下，花言巧语让你给他恩典，整天心里想的却是和你平起平坐，或者有朝一日倒反天罡，你告诉我你会给他一个机会吗？”

“……说不定呢，我还是很心善的。”

纪华夕诡异地沉默了一会儿，他没有显露出来的情绪是震惊，他看上去只是有点走神。

因为某个不能言说的原因，事实上纪华夕对于李华抱有厚望，不过他现在有点怀疑，怀疑李华是否真的值得。

李华也注意到气氛有点不对劲，这次换他来打破沉默：“抱歉，但我现在确实很害怕。我不知道接下来会面对什么，所以想抓住机会，至少尽快拥有一点儿自保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