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琴音悠扬婉转,如春风拂柳,似雨打浮萍。琴弦轻颤,每一个音符都承载着淡淡的愁思,仿佛在讲诉着一段弥久的记忆。
赵恒拨弄着琴弦,陪在夏映荷的墓前。他们曾经最喜欢做的事情便是一人抚琴,一人轻舞,花前月下,月上梢头。只是如今少了个翩翩起舞的人,换了一个沉默聆听的男人。
一曲作罢,张子路淡淡一笑道:“你今天倒是有闲情雅致啊?”
“忙中偷闲罢了,短时间内应该没人会出手了。”赵恒一边重新调试琴弦,一边说道:“陈国来报,太子陈素瑾毒杀陈友谅欲谋权篡位,被四皇子陈素秋人赃俱获,现在陈素秋暂理国事。”
“哦?”张子路玩味地笑起来,“这说辞有几分可信?”
“陈素瑾在当日就被软禁起来,重重把守,探子接触不到。之事听说两位国公也被下了天牢,生死不明。”赵恒随意拨动琴弦,余音纯正,不由得满意地笑起来,“那两位国公虽是天魔教的人,但也的确与陈友谅情同手足,后者也不曾亏待过他们。何况陈友谅本就是天魔教的棋子,天魔教岂有自断臂膀的道理?”
“那你的意思是?”张子路凝神沉思。
赵恒眯起眼睛,“明国通过传送阵,派遣大军进入陈国。陈素秋和那陈明,都跟剑山有极深渊源。”
张子路恍然大悟,“剑山这番终于是露出獠牙了啊!”
赵恒点点头,“若是单纯向赵家施压,没必要大军压境,大阵面前那些军队不过是一群蝼蚁。剑山此行首要目标,应是蜀国。他们要先灭了蜀国,清除竞争对手,再来图谋我赵家。”
“那咱们要不要暗中帮一帮蜀国,你们那些东西即便是大乘修士都得受点伤。”张子路搓了搓手,兴奋起来,早年他同赵恒一起观看过那些武器的实验效果,早就想要亲手尝试,却一直没有机会。
赵恒却是摇了摇头,“不必,让他们狗咬狗去吧,蜀国背后有公输家,输赢犹未可知。”
话音刚落,他再度弹奏起玉琴。这回琴声绵绵,如深山溪流潺潺,似幽谷寒潭默默,像是秋风稍走落叶,又仿佛春雨滋润新芽。
张子路虽然因不能亲手使用那些武器而心生遗憾,却很快被这琴声吸引,默默地坐下倾听。他不得不承认,虽然赵恒没有自己英俊,但这一手琴技的确了得。他悄悄看了一眼墓碑,或许这就是自己失败的原因吧?
锦官城外原本热闹的港口,今日倒是清冷不少,许多机器因此闲置下来。原因无他,又要打仗了。商人们的消息总是最灵通的,他们早早地嗅到了战争的味道,担心影响到自家生意,遂早早地暂停了手中的生意。只有商盟这样的庞然大物无所顾忌,一如既往的来往交易。
皇宫今日倒是热闹非凡,太极殿内群臣争吵不休,乱作一团,纷纷讲述着自己对于战争的不同观点。虽然杂乱,但主题却十分明确,那就是这仗必须打和如何打。蜀王张士诚和太子张允文位于陛上看着群臣表演,在他们冷静下来之前,二人都不会发表自己的意见。
正所谓上有好下必有效,身为皇帝和太子若是率先说出了自己的想法,那么朝堂上就会少了很多声音。然一人之谋略终究是难以面面俱到,众人拾柴火焰才能高。
众大臣你方唱罢我登场,争论许久,终于是渐渐统一了意见。即便仍旧有人不服,一时间也是找不出说辞来进行反驳,只能勉强认同。
“陛下,依群臣之见,我国边境皆有公输家战斗傀儡驻守,且设有七阶阴阳流转阵,除非那寒雪尊者亲自出手,否则边境固若金汤,他们进不来!”
丞相李申作为百官之首,总结了群臣激情讨论的结果。
边境放置的傀儡,乃是公输家最得力的作品,堪比大乘修士,一台便需要耗费大量财力物力,并且即便是公输家拥有专业的生产基地,也需要五十七年才能造出一台。
公输家赞助了张士诚八台,于是他在边境选了一处距离各个边城差不多的地方,设置傀儡基地,建立通往边境的小型传送阵,方便随时支援。有这些东西在,就算是破城,也需要耗费不少时间。
“诸位爱卿,还有没有别的想法?”张士诚没有直接说出自己的决断,而是扫视台下群臣,想要多听听他们的意见。
然而群臣却是或低头、或侧目,尽相沉默起来。张士诚没有急切,而是耐心等待,他不信这些人会如此轻易地统一意见,如果当真如此,那就说明这个丞相留不得了。
许是感受到了什么,李申忽然一阵恶寒,他悄悄抬头瞥了眼陛下,总觉得其看向自己的目光带着杀意。
为官多年,高至丞相,李申心如明镜。他瞬间联想到沉默的群臣,惶恐不安起来。陛下这是认为他结党营私、排除异己,封闭言路!
然而李申这时候却不能站出来提醒,因为这样只会坐实自己的罪名,他只能在心中祈祷有人快些跳出来说些不一样的东西。
他忐忑不安,心脏搏动如鼓声轰鸣,一下一下拍击着他的胸膛。然而群臣依旧默然,仿佛真的为他马首是瞻一般。李申再度瞥向陛下,发现其眼中杀意更甚,心头不由得凉了一截。
“陛下,臣有一言。”
终于有人站了出来,李申终于松了口气,他悄悄抬头观察陛下,见其神色如常,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他不动声色的转过头,想看看是哪位好汉救了自己,日后定要跟他拉拢关系。
说话的是御史张怀民,虽然姓张却并非皇室宗亲,而是建言献策整顿了蜀国世家得到陛下赏识,这才入朝为官。其人天赋一般,修为平庸,如今四千余岁仍是化神中期,这辈子大概是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