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呵,名字不但挺长,还拗口。”
汉子小酌了一口,不紧不慢继续问道:“小兄弟是哪里的人啊?”
“让老哥见笑了,我现在是负笈求学,四海为家。”
“四海为家?”
汉子喝了口酒,继续道:“小兄弟怕是跟老哥说笑呢吧,我看你这穿着打扮,不像是个跑江湖的啊,该不会是哪个大富人家的少爷,跟家里人吵架了,所以赌气跑出来的吧。”
张九灵没有搭话,仅是微微叹了口气,然后便故作沉思。
他的这副模样,倒让汉子内心更加笃定自己猜对了,于是便说话宽慰道:
“跟家里人闹点不痛快倒没什么,一家人没有隔夜仇,就是以后记着别一个人往深山老林里面跑,不然被那些个猛兽盯上,可就危险了。”
“知道了,多谢大叔。”
这一句大叔,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汉子把酒壶递过来,颇为豪爽地道:“来,小兄弟,闷一口!”
咕噜——
酒入喉中,两人随后索性把葫里的酒水倒进碗里,你一口我一口的喝了起来。
张九灵有灵气护体,能轻易挥发酒气。
可汉子却是凡人之躯,在接连碰了七八碗之后就有些不胜酒力了,嘴里的话也开始不断往外倒。
从交谈之中,张九灵得知汉子名叫李大有,而他的女儿小名唤做春花,是五里坝方圆百里有名的猎户。
......
早些年呢,李大有凭借着熟练的打猎本领,常在山里满载而归。
为此攒了不少的银子,也顺利娶了个邻村的媳妇儿。
没过多久,媳妇也就怀有了身孕。
李大有那叫一个高兴啊,天天伺候在床边,希望着媳妇能诞下个男孩,好继承他的这门手艺。
没想到盼来盼去,李大有的媳妇生了个女娃。
这给他郁闷的几天没睡,一门心思想要再造个男娃出来。
谁曾想李大有的媳妇也是出了名的倔脾气,心想老娘十月怀胎,含辛茹苦地给你老李家生育后代,你还对我们娘俩这么嫌弃。
也不看看你那个恶心样,老娘还嫌弃你呢,三天两头往林子里钻,回来一身的汗臭味,喝了两口猫尿就不管不顾的,把老娘堵在炕头上,往老娘的被窝里钻。
现在居然还有理了,一个劲埋怨老娘这肚子咋就这么不争气。
所以,李大有的媳妇打死也不愿意跟他同房,两人为此闹得不可开交,成为了全村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面子上挂不住的李大有,再加上常年被妻子冷落,索性啊就把家搬进了林子里面,一个人住在了外面。
等到孩子渐渐长大,被媳妇带着来到林子里,在他面前咿咿呀呀的,像个白瓷娃娃一样跟他亲昵,也就暖化了这个汉子的心。
“李大有,孩子你还要不要了!”
媳妇语气冰冷。
看着可爱的孩子,李大有终于妥协了:“要!怎么不要了?这是老子的种,是我老李家的后代!”
“那好,老娘给你两天时间,立刻滚回来带孩子!”
李大有把孩子抱在怀里,用胡渣子蹭着那粉嫩的脸颊玩耍。
全然没有注意到,他的媳妇眼神淡漠,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似的。
李大有也根本没有想过,媳妇之所以会带着孩子来见他,完全是出于其他目的。
......
等到第二日,他收拾好东西回去的时候,才发现了这个惊天大瓜。
孩子被关在屋子里嚎啕大哭,媳妇却已经跟着一个外村的行脚货郎跑了!
一顶绿帽,从天而降。
而他,也就此沦为了全村的笑柄。
原来这几年的两不相见,让他的媳妇早就对他死了心,竟不知道什么时候勾搭上了外村的行脚货郎。
可叹被蒙在鼓里的他,多次在深夜里,潜回家门口留下钱财给娘俩使用的时候,居然都没有一丁点觉察。
“造孽啊老弟,没想到老哥我活了大半辈子,居然成了个活王八。”
一口气道尽了心头不快的李大有,玩命似的喝着酒,眼角不自觉的渗出了泪水。
这也许就是酒精的魅力吧。
轻易间就能勾起人的伤心往事,然后在人前一吐为快。
李大有越说越起劲,晃晃悠悠的他,直接挪了挪藤椅,伸手勾搭着张九灵的肩膀,一脸微醺地说道:
“兄弟啊,那女人虽然不仗义,但哥已经原谅他了。”
“也不是哥跟你吹,你出门打听打听去,咱这女儿在五里坝方圆百里那可是一朵金花,托人说媒的媒婆把咱家这门槛啊,差点都给挤破喽。”
张九灵任由汉子说着,因为此刻对方明显已经醉了。
“兄弟,哥看你挺投机的,话虽然不多,但哥猜你肯定是个狠茬,跟哥年轻的时候简直一模一样。”
说着说着,哐当一声。
李大有的酒碗摔碎在了地上,脑袋也随之一沉,倒在了桌子上。
但绕是如此,李大有拍着桌子,一个劲唠叨:
“兄弟,你咋就不醉咧,哥服了,哥服了,哥承认你酒量大。”
“兄弟啊,你跟哥年轻的时候太像了,哥想着不如撮合撮合你跟咱妮子试试。”
里屋的女子听见酒碗摔碎的声音,连忙出门查看,没曾想听到了李大有这番惊天言论,羞得她直接面红耳赤,跺着脚道:
“爹,你说啥呢!”
张九灵搀扶起李大有,道:“你爹喝醉了,我扶他去歇着。”
女子想要上前搭把手,可双腿仿佛不听使唤,两只手紧紧揉捏着衣角。
把李大有安抚睡着后,张九灵顺势便走了出来。
女子收拾着餐桌,始终不敢与他对视一眼。
张九灵伸了个腰,然后推门而出。
此刻天已大白,日光照耀之下,迷离的气息也逐渐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