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檀什么也没说就答应了。
翌日一大早,便将澜止从宫里挪了出去,与之一起的还有太医院几位太医和伺候惯了的婢女,在宋府中随时备着。
御书房里传来噼里啪啦的响动。
门口的太监们噤若寒蝉。
周忠正有要事要报,在门口被扔出来的砚台险些给脑袋开了瓢。
还好在北境时练了身手,将朝自己面门飞过来的砚台稳稳接住了。
“这是怎么个事?”周忠问一旁候着的陈良。
“皇上不叫人进去伺候,没人敢进去。周大人要奏的事不着急,暂且等等吧。”陈良似笑非笑道,“咱家也是为您着想。”
周忠纳罕的很,谢檀并不是个情绪外露的人,当年在北境那么苦,被老兵欺压、被抢军功,甚至被敌军诈得围困住好几天,谢檀都没有这么失态过。
听见里面动静小了,周忠迈进门槛,对陈良道:“烦请公公通传。”
“兵部侍郎周忠周大人觐见。”陈良唱礼道。
皇帝没做声,但周忠管不了了,撩袍就往里进。
刚进里间,就看见遍地狼藉。
谢檀铁青着脸,一言不发地看着窗外。
周忠将怀里的砚台奉上,道:“参见陛下。”
谢檀眼睛都没抬,好像气到了极点,说不出话来。
“这是怎么了?这上好的砚台啊说扔就扔,我瞅着这是个老物件。”周忠道。
提到砚台,皇帝的眼睛终于动了,锋利地看过来,咬牙道:“好得很,真是好得很啊……我为她寻那么多宋府的东西巴巴送过去,她说走就走,这是要出宫和谢云霁过日子去了!”
周忠这才知晓这砚台是宋府的老物件,连忙小心翼翼地将它交给一旁伺候的陈良,然后起身对皇帝道:“这是怎么说的?”
谢檀的脸色发青发白,显然是气急怒急,撑着桌案咬牙切齿道:“她表面上答应做朕的皇后,谢云霁一回来,她就和他不清不楚了,她把朕当什么了?朕不求她对朕如何深情真心,只求她不要愚弄朕,朕就这么不值得她的真心么?”
昨夜簪花宴后,吏部侍郎家的夫人找猫的功夫见到了明德夫人身边的霜华,谢云霁也是在那时离席的。
这两件事本来没什么牵连。
可第二天宋旎欢便说要带着澜止搬出去。
他知道他不该怀疑,可偏偏这皇城里的事没什么能逃过他的眼睛,他在宋旎欢面前总是不自信,总是患得患失……只要跟她有关的人和事,他都格外在意。
那个时辰,霜华无缘无故怎么会孤身一人在抱月楼?
唤过来一问,没几句就招了。
原来她真的背着他,见了谢云霁。
周忠不知该如何宽慰,心里想的却是女人家总会记得自己的第一个男人,谁让皇帝没赶上呢……
可话不能这么说,只俯身拱手道:“皇上息怒,息怒。依臣看来宋娘子不是那样的人,她若是有心玩弄您,先前何必跟您较那么长时间劲儿?不如一开始就从了您。现在宋娘子行为反常,必定事出有因,若是谢大人强迫她,她一弱女子又没什么实权,怎么反抗呢。”
皇帝的目光依旧冷冷的,苦笑了下,“可她有朕。她为何什么事都不跟朕说?朕就这么不值得信任么!”
他又恼又怨,委屈和不甘将他折磨的彻夜难眠,还得装作不知道,清晨起来就安排人手好好地将他们送出宫去。
他想亲眼看看到最后一刻她是如何选择的。
可看着她若无其事的样子,他的心都像是被碾碎了似的。
这个女人让他痛苦失望,却又不甘心她对他的感情比不过对谢云霁的。
暴怒过后,谢檀理清了思绪,狭长的眼睛隐隐泛红,一字一句对周忠道:“带人,今夜围控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