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高尔·钛恩，是负责管理万士关城镇和近郊的纠察二队队长。”地中海队长小心地交回证件。

“万士关的警备果然够专业啊，我才刚报警，你们就来人了。”林杏林将冒险家证塞回异物带里。

“那是一定，一切为市民服务。只是不知道我们这次来是为了……”高尔环顾四周。

“我接到任务，喏，他发的。”林杏林指着还在挣扎着起身的盖理查。

报案人盖理查：？

“说要捣毁万士关近郊的一处诈骗机构，协助将嫌疑人们抓拿归案。”

林杏林又指了指不远处被围起来的五人。“人，我已经抓好了。至于供词……他们已经招供了，但我忘记写下来了，所以想辛苦你们纠察队加班立案处理了。案件报告里，你们可以把我的名字写上。”

林杏林的最后一句话，让高尔的眼睛发亮，他的声音瞬间高了几度：“那是一定，一切为市民服务，全力配合冒险家的工作，这是我们的职责。”下一刻，他带队开始驱散抗议人群。

“我前几天有去过纠察队，”盖理查抹了抹脖子上的血，尝试活动身体，“但他们说机构的合同没有违规，培训社的行为没有不当，纠察队不会受理。您是怎么办到的？”

“纠察队不是不能受理这个案子，”林杏林继续晃着她的酒瓶，里面的液体只剩薄薄的一层，“是没好处。这里的纠察队都有绩效考察，绩效和薪资、晋升、留任挂钩，所以他们只能优先办大案子、有冒险家协助或者主导的案子——这些案件的绩效分高。”

“可是我没发布任务，纠察队会不会查出来我们骗他们？”盖理查望着走远的纠察队问。

“这个……应该会被查出来吧。”林杏林无视对面惊异的眼神，解释说：“那些都是托辞。我也说了，可以把我的名字写进调查组里。只要有绩效分拿，他们会想办法的啦。”

无视盖理查不信任的眼神，林杏林表情认真地点头：“你可不要小看被KPI摩擦的基层工作者的办事效率啊。”

·

直到别墅门前的空地上不再喧闹，盖理查和林杏林接受了一个又一个的道歉或感谢后，太阳已经快到家了。小路上只剩零星几个人，黄昏拉长了所有事物的影子。

最后一滴酒液也沿杯下肚，玻璃酒瓶里终于干净了。

“盖理查是吧？你有酒吗？”

盖理查一边心里嘀咕“这算酗酒吗”，一边低头摸索自己的异物带，从腰带里掏出一瓶印有“光来酒馆”字样的酒瓶。

“这是我老乡自酿自销的家乡酒，您不介意的话……”盖理查话还没说完，酒瓶就被抢了过去。

“多少钱？”

“不要钱，权当我谢谢您的救命之恩。”

林杏林没客气，灌了一口：“嗯！带劲儿！你们家乡的酒好喝！”

盖理查听了心里很高兴，正打算介绍家乡酒时，被一道声音打断了。

“大师，感谢您，我们才能追回这些钱。”白天的灰背心男向林杏林鞠躬。

林杏林和之前一样摆了摆手，权当答复，然后继续喝酒。

“今天也谢谢你。明明我和老妈才是最想要回钱的，但你是最敢反抗的。”灰背心男向盖理查伸手。“我叫徐源，来自红岩城。”

“盖理查。”盖理查的手和徐源的相握。“我不是为了你们，我只是不想有人在失意的时候，再被人推向谷底。你们不出来是对的，我们打不过他们。”

盖理查的话让徐源沉默不语。

“你妈妈呢？”盖理查打破尴尬。

“被送去附近的诊所了，她让我留下来和你们说声谢谢。”

“你之后有什么打算？”

“带我妈回红岩城吧，也许我确实不适合当冒险家。”徐源抬头，天空的暗红褪得差不多了，深夜的蓝开始浸润这片空间，和他家乡的夜幕有点像。

“我们家是个小城市，唯一拿得出手的，只有红岩石，满眼的红岩石。那里所有人都靠着红岩石过日子，早上搬红岩石，下午切红岩石，晚上洗红岩石，凌晨运红岩石出城。所有人睁眼是红岩石，闭眼也是红岩石。”

徐源转头看着盖理查：“你知道那20个银币是怎么来的吗？那是我爸在工地出事得来的赔偿。他在那里干了三十年，最后只值20个银币。”

“也是在那天，我突然获得了特殊异力，虽然异力原型是烂大街的鬼眼隐猴，但我想我有资格参加冒险家考试了，我想我至少可以不让老妈搬红岩石了……”

他突然笑了一下：“还是我太天真了。”

风，从三人之间流过，初春的晚风夹着寒意，让人心尖发冷。

“XX21年，数百只鬼眼隐猴通过空洞跑到人界，消灭了莳萝森林三分之一的生物，这次事件被人类社会称为‘猴灾’。”

林杏林的声音不大，只是傍晚让小路显得格外清净，一字一句都清楚地传到两人的耳朵里。

“XX25年，大量鬼眼隐猴从北部森林进犯周边多个农庄，造成多起人员伤亡。

“XX30年，国际异兽研究协会发布公告，将鬼眼隐猴列入害兽名单，其危险指数排名第六十一。直到现在，各地政府每年都要组织一次上山除猴行动。”

盖理查张大了嘴，一句话从他的唇间溜了出来：“恩人，您记得好清楚啊。”

林杏林因为他这句话停了下来，本不该有的冷场就这么立在三人中间。安静扰乱了空气。

“这些可是我花了两个月才背下来。”声音低细，化进风里。

这次没等盖理查开口，林杏林转头，盯着徐源。“不是鬼眼隐猴弱，是你不会用这个能力。那个光头有一点说对了，没有人当着敌人的面隐身。”

看着徐源低下的头，林杏林抿了一口酒，醇香的酒液在口腔转了几圈后滑入喉咙，她才开口：“大部分鬼眼隐猴出没在物种丰富的雨林，而且常常造成物种泛滥的情况，说明在森林里它们的优势强到不怕天敌。你如果真想通过冒险家考试，试试每年都报名统一考试，没准哪一年你运气好，抽到雨林类考场，也许就能过。

林杏林无视徐源愈发亮的眼睛。

“冒险家考试也就那么回事儿，实力当然是必须的，只是运气占比更大些。”

“可我不知道怎么训练我的异力……”

徐源的问题让林杏林翻了个白眼。“自己去图书馆找资料，免费的！然后你拿几串香蕉去后山找群鬼眼隐猴，和它们打好关系，跟在它们身后看个十天半个月的，你就知道怎么训练了。既然你的异力原型和它们是一个种群，它们只会把你看做是来打工蹭饭的穷亲戚，不会攻击你。”

“谢谢您！”徐源对林杏林深深地鞠躬，这些信息看起来很简单，但在外面也许能被做成数百银币的课程售卖，对于他们来说，这已经是午夜海上足以救命的塔光了。

“那我呢？”盖理查热切地注视着林杏林，等待着大师的指点。

“我哪知道你的，自己去图书馆找。”迎头而来的是这样一句话。

“那您能……”

“不能。”

“我还没说。”盖理查不懂，自己好像被区别对待了。

林杏林笑眯眯地看着盖理查：“想让我教你，然后当你的推荐人？”

“对！可以吗？”

“不可以，死了这条心吧。”

徐源拍了拍盖理查的肩膀，安慰这位勇于尝试的小孩。两人看着女子的背影消失在黑夜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