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海港城，还是一样的灯火通明。

咸腥的海风带着湿气吹过，吹落了扫地机器人拿着的笤帚，吹乱了站街小姐的裙角，吹不动高楼内点起的一盏盏煤气灯。

风打着旋吹在一只蜷缩在天台的银白狐狸身上，小狐狸毛发银白，双爪抱头，身体不时地抽搐抖动，像是在经历一场噩梦。

头好痛！

初九的脑袋像是快要炸开。

他感觉自己出现了精神分裂，有三段不同的人生，三份不同记忆在他脑海里纠缠。

他首先是初九，是一个混迹在现代社会的男性狐妖。

父母在初九很小的时候就搬家到城市里，花钱托关系办了合法身份，凭借长生种积累下来的经验和知识当上大学的语文和历史老师。

末法时代的妖魔鬼怪们，要么像他父母一样融入人类社会夹着尾巴做人，要么就隐居山林，老死不出门一步。

初九是以人类的身份出生和成长，他从出生开始就学会了隐藏身份，谨言慎行。他会和小伙伴们拉帮结派，会翘课打游戏，会考试不及格，甚至也会因为暗恋表白失败而表面佯装坚强背后悄悄落泪。

他唯一不会的，就是夜不归宿。

狐妖是一定要回家的，即便他早就习惯了人类身体，他也会期盼着每天回到家里，变回自己的原形，跟妈妈缩成一团，枕着爸爸厚厚的尾巴入睡。

初九唯一一次动用自己的天赋是在大学毕业的招聘会上，他稍稍魅惑了面试官，让他脱颖而出，获得了一个练习生的名额。

像无数青少年一样，他想当一个大明星。

当然，他在签合同的时候，完全没意料到那个所谓的娱乐经纪公司是个血汗工厂，这张卖身合同成了他闯荡娱乐圈的终点。

心灰意冷的初九在爸妈的引荐下，找了一个博物馆管理员的工作混日子。

没想到他刚上班的第一天，在擦拭一个商代狐面纹饰的时候，眼前一黑就失去了知觉。

醒来后就发现自己以狐狸的形态倒在一个大楼楼顶，脑海里多出了两份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霜儿...妖狐...林登...驱魔法师...”纷繁复杂的记忆像是雪片，不停地向他脸上身上拍。

“母亲...血...灵气衰退...海港城...接客...被迫改造...啊！我的腿！”一份记忆里，她作为一个失去母亲的小狐妖霜儿，在灵气衰退的世界里，被卡在了人类身体，失去了变身成狐的能力，只好来到海港城卖身接客以求生存。

初九体验着霜儿的人生，她在妓院行尸走肉似地接客，每天晚上偷偷在月光下尝试，希望能变回原形，逃出这片水泥丛林回到家乡。

到直到有一天，她的一位恩客下药把她迷晕，并把她的双腿锯掉改造成机械义肢。

失去肢体的幻痛让初九在地上疼得直打滚，他完整经历过了霜儿经历的一切改造，从腿开始，到手臂，到身体，每个肢体和器官都被毫不留情地切开，柔软的血肉被替换成了坚硬的金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