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平州经略司中朱勋这个新上任的节度判官每日里忙的不可开交，镇羌军的新建是他一手促成的，尽管得益最大的是赵家和李可夫，但是在枢密院里挂名的治安书是他的署名。

因此，李可夫便把镇羌城大小事务尽数推给他署理，一来能让他尽快接手经略司里的大小事务，二来也算补偿他，毕竟李可夫在关键时已经算是背叛了他，与赵家媾和。但那样的情况下，即便他是经略司的主事人又能怎么样呢？上有京东东路安抚使司压迫，下有丢失镇羌寨的风险；李可夫能把事情办的上下一心，一团和气，已经算是能吏中的干将了。

朱勋是官宦子弟，自然在京都同学，友人多不胜数，得了此番机会自然想把京都之人招来为他效命。

但平州是个苦寒之地，又有几个愿意来的呢。

他放下手中朱笔，伸着懒腰推开窗门。

抬眼望去，窗外一株老梅枝丫盘虬蜿蜒，如同铁笔勾勒出的沧蚺楷字，又缀着几簇梅花，映着白雪，暗地里透着余香，俨然一幅水墨画卷。

但如此美景良辰，他心里也只装着镇羌城的那一摊子事情。

前些日子送来的一百五十匹战马还在城外牧场里将养着，急匆匆跑来找他的玄甲军司马校尉还在驿站等着取马。

但也不知道这几日黄正儒事情办的怎么样？

虽说黄正儒智计谋画在整个京东都是一流的，但是犹能马失前蹄，被赵家拔了头筹，可见世事无常，人心难测。

虽说这事不怪他，只怪自己认为凭着李可夫平州知州的身份就能压着赵家在此事上退让几分，却忽略长宁侯府在平州的影响力。

“解道枢走了？”

朱勋沙哑着问了一声。

“抢在武德亲王前面拿到了马匹，他还不走，难道等着被抢吗？”外间传来柳老沙哑的回复声。

“断不至于争抢，武德亲王府的名声一向很好。”朱勋摇摇头，不认同柳老的断语。

“那是对待贫民，皇家对待官吏可没什么好脸色，何况还是老对手的长宁侯府。”柳老对于官场上的事，了如指掌，对朱勋更是愿意多说一些。

“你这次愿意承担买马的职责，我是不怎么赞同的，尽管你在这场交锋中处于劣势，但总归是利大于弊的，如今接手武德秦王府的差事，总归对于将来时不好的。”

“将来总要站队的，如今已经和长宁侯府对着干了，何必还要犹豫不决呢？”朱勋对于这次交锋中被占了便宜之事，还在更耿耿于怀。

“赵家并不能等同于长宁侯府，只要你的作用对于长宁侯来说大于赵家，他们自然会出手摆平赵家，这样只是交好长宁侯，又未得罪秦王府，才是上上之策。”

“如今急匆匆的站队秦王府，在外名声不好，更是引来了长宁侯的敌视，你再仔细分析一下，老朽可说错一句。“

“咳咳！！”

柳老说了这样长时间，引起了肺部不适，连连咳嗽出声。

朱勋忙把窗户关上，来到外间送上茶盏，说道，“天寒地冻的，您还是回暖房里待着比较好，那小子送来的图纸，已经让工匠做好了，您也去看看。”他一边去安慰着，不知觉间就转移了话题。

“前些天来信说，再送三百匹马来，如此也算给亲王府那里交差了。倒是个能干的。”

柳老提起李商砚也是赞不绝口。

“是呀，如今镇羌军的都监还是要争一争的；有了这小子的神兵利器，摧城拔寨已是简单至极。但功劳不能都让赵家拿去。”朱勋此时脸上方才露出一丝笑意。

“这东西现在还不宜出世，一个不巧就会祸及自身。”柳老心急的站起来，郑重的对着朱勋说道，“你要考虑清楚，如果政事堂和天子知道了，这件武器不去上报京都，反而私自拿去克敌，即便有功也是罪无可赦的罪名。”

“到了京都最顶尖的那一层，已经不是在比功绩政绩；而是在拷问这里。”柳老拿着手指轻轻的点在朱勋的胸膛之上。“有心侍上，有罪亦是功。无心举功，有功亦是罪。”

朱勋清楚明白的点点头说道，“容我再思虑一番。绝不至于让自家惹祸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