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循沉寂的这几日,整个人都处于一种莫名的亢奋中。
一大早就见药娘神情奇怪的走进来,说:“女郎,有客来访,好像是你在沛县的表哥。”
温循蹙了蹙眉。
退婚这消息才送出去几日,温氏的人不可能这么快赶来的。
她抿了一口药汤回道:“请进来吧。”
温致礼一进门眼神就开始四处张望,将这不大的屋子寻了一遍后,最终才确定坐在主位的那个美貌小娘子,就是他们口中的温循。
他语气奇怪,行礼也十分肤浅:“表妹万安。”
温循脸皮都没抬,随手招呼道:“表哥上座。”
温循忙算账,也不太清楚这人来的目的,也就没有再跟他说话。
温致礼倒是不见外,见温循搭理他,便四处打量了起来,一会儿敲敲花瓶,一会儿摸摸屏风,活像个游手好闲的街溜子。
温循眉又蹙了起来。
她问:“是温老太爷让你来的吗?”
温致礼笑的更是古怪了:“我家老爷子可不知道我来了。”
他停顿半晌:“你还真敢说,胆子倒是不错。”
他走近了些,停在温循跟前与她四目相对。
温循眸光渐沉:“你在打什么哑谜?”
温致礼嬉笑,挑起温循一缕发,狂悖的凑到她耳边轻声:“温循五年前就死了,你是哪门子的温循?”
温循瞳孔骤缩,故意压低的声音都透着尖锐:“你不知道?”
温致礼捏住她的秀发,放在鼻尖嗅闻:“什么知不知道?倒是好表妹你今晚不来烟云巷,明日这崔府上上下下就全都知道你冒充我家循循了。”
言毕,他大摇大摆的就走了,顺手还拿着了温循头上的金簪。
温循的脸色黑沉。
回想起了许多往事。
她确实不是温循,她叫姜玥,梧州人士,一个从小被卖进商户做童养媳的孤女。
沛县动乱时,他们正好在沛县收货,遇到了北朝军,她被当成货物送给那支队伍的小将。
自以为是的人太蠢了,怎么能相信那些刀尖上舔血的人呢。
他们才将钱财和她一起送出去,不过才走出去几步就被一箭穿心了,死了还被嘲笑浪费了箭矢。
而她自然就被当成了战利品带回了驻扎的营地十里寨。
她的运气不错,在那里碰到了个喜好她美色的将军。
寄人篱下养成的察言观色在紧要关头救了她。
这些人身上全是杀气,肯定看尽了那些伏小做低的模样。
于是她抵死不从,让小将投鼠忌器后,又假意顺从,告诉他缘由。
她是个良家子,想要一个明媒正娶。
许是小将真就好她这一口,他允诺他回了北朝就与她成婚,并在让她第二日就能在十里寨自由活动了。
在第三日的时候,他们又抓了一批女子回来。
姜玥从看守他的小卒嘴里知晓。
这些都是沛县城里的大户女娘,是被那个贪生怕死的县令贡上来的。
姜玥就是在那里见到温循的。
她长得很是出挑,在哭哭啼啼的女娘堆里一眼看到。
她眼神警惕,脸上没有泪痕,白皙的肌肤,大大的眼睛,就算不笑抿唇左颊边也有梨涡。
在狼窝里美貌等于危险。
姜玥是个贪生怕死又自私自利的人,她没能力做到救下她们,却也做不到眼睁睁看她们受辱而死。
她转身回屋了,第二日却听闻温循划烂了自己的脸,被小将关进柴房了。
姜玥感叹:“烈性太足,不懂变通。”
她在十里寨里面将狗仗人势的娇气女郎演的活灵活现。
她指着温循怒骂,就是这小贱人勾引我夫君时,竟让小将笑的合不拢嘴。
他点头称是。
姜玥又狠狠的给了她一个巴掌,趁机闹着要让金贵女郎给她当奴婢,小将也都应了她。
温循又聪明又笨,她怎么这么傻,以为在这军营中化花脸就可以保护自己。
行军在外,鲜血让人红了眼,这些男人是个洞都能插两下。
更何况是个毁容了的小女娘。
她便自作主张的把她头发也给剪了,像狗啃似的,让那张脸又丑了几分。
她每日不是骂她,就是打她。
周边的兵卒看个热闹,倒也真的不再对温循动手动脚了。
可是不够,不够还不够。
被抓来的女娘们,在寨中的大坝上当众供人淫乐。
悲怆又凄厉的尖叫声让姜玥和温循躲在房内瑟瑟发抖。
温循眼里有泪,她看着温循轻声道:“谢谢你。”
姜玥别过头。
像她这种卑鄙又自利的人,哪里值得她的谢谢。
她不过就是心血来潮想救一个人罢了。
仅仅是一日,沛县县令送来的女娘全都死完了,衣不蔽体的就丢在枯井旁边。